于是,京师立马安定,文人士子,出身最低微的再也不会被世家大族和方百川所谓的先帝老师的身份吸引了。监牢里,方百川得知此消息气得破口大骂。“戴安,皇帝之鹰犬!”
“林天涯之流,拍马溜须,毫无文人风骨!”
“如此一帮小人,岂能辅佐一代明君?由此可见,皇帝也不是好东西!”
方百川骂的声嘶力竭。牢头和一群狱卒喝着酒,压根就没搭理他。到现在,大部分京师民众其实已经看明白了。就方百川这种四大家族的掌门人,天然是大部分人的死敌。反而是本应该和穷人为敌的皇帝,在不断给穷人分享利益。选择站在哪一边,大部分心里都有了清晰的认识了。而御史台那边,李永年也没有客气,他本身就是文人出身,对士子有天然的威慑力,加上皇帝给京师士子的特权足够多,当然也就没有几个人继续给方百川等老臣说话了。连带着那帮人去祭拜先帝陵寝的时候说的话,也成了大部分贫寒出身的文人士子批判的对象。皇帝对李永年林天涯这样的齐王的手下都那么重用了,又岂能对其他人挑挑拣拣不加以重用?“问题明显处在世家大族以及门阀自身上!”
大批大批文人士子在回家的路上认清了这点。张昊便装走在大街上,尾随一批人听着他们的讨论,心里也更有底了。“看来,文人和文臣集团内部,其实是有巨大的因为权力和利益分配不平衡造成的矛盾的,”张昊暗忖,“利用这些矛盾,足以让大部分人和世家大族集团形成水火不容的局面。”
跟随的厂卫高手不是太放心。“陛下还要提防那两个人,他们转变也太快了,十分让人不敢相信。”
一个锦衣卫千户嘀咕道。张昊笑道:“那两个人可不是蠢材,人家能考虑到自己的取舍所代表的利益。厂卫不要说这些让人不安心的话,你们是朕的心腹,说的话很容易被放大百倍,这会影响别人选择。”
面对如此有利局势,张昊只要不傻就知道该怎么做。何况,作为刑部尚书,李永年随后又把一大批暗中对抗皇帝,还妄图把他和林天涯拉过去的老臣给抓捕了。“如此一来,三司已经完全掌握了大部分文人,大批出身贫寒的士子也站在我们这边,恩科只要进行的公平公正公开,天下文人会迅速转变到我们的立场。”
张昊回宫的路上心想。坤宁宫,两位大公主来和嫔妃们说话,张昊没有去打扰她们。他给刑部下了一道诏令。“挑选影响力比较大,有一定可取之处的老臣?”
李永年接到诏令很挠头。那帮人里面有一个能用的人才吗?心腹猜测:“难道是陛下对我们还有防备?”
“这是分化那帮老臣的一招,”李永年付之一笑,“而且,作为皇帝,岂能对任何一个人完全相信。这不是皇帝个人的素养,这是政治利益的要求,你等不要胡思乱想。”
他琢磨了一晚上,到底还是找出了几个人。有那么一些人,能力不强,但口碑很好,比如以礼部尚书致仕的一个老臣。此人算不上清流,他出身江南名门,从一县提学一直当到六部侍郎,曾经在科举考试的时候担任过好几次主考官,算得上一个门人满天下的老臣。但此人虽然出身名门,和门阀的利益绑在一起。但他本人并不是门阀利益的代表,那是个比较自私的人,他只考虑自己的利益。对付这种人李永年有的是办法。他就专门把这个人提了出来,写了一道奏章准备向皇帝求情。此外,李永年还把几个闭门家中坐的老臣也提了出来。他们当然是反对皇帝掌握大权并北伐的。可他们不敢公然跳出来和皇帝作对。对待这些人,只需要给他们一定的政治地位,他们自然就能向他们身边的文人墨客传达出皇帝不会对他们动手的信号。次日,根据朝廷制度,三公和六部尚书要和皇帝开一次小朝。但如今的朝会哪怕再小也是全京师关注的重点。朝会开始后,李永年便提出对一些并不顽固不化的老臣进行宽恕。梁良不悦,既然找到了那些人的把柄,为何要给他们机会?但他是丞相,不好直接驳斥。苏先作为太尉,在这方面也绝不插手。那就只能看张宇是不是反对了。张宇的政治嗅觉的确很差,他一看那些人的罪证,大多数都是维护过名门世家的利益的,便坚决反对赦免那些人。张昊看完奏章,公开赞许道:“李永年是用了一些心思的,这些人,不但应该给他们一个公道,我看还要给他们一定的职权。”
“皇兄,这些人虽然没有公然反对朝廷新政可他们是不支持我们的啊。”
张宇不解。张昊笑道:“不能只看到他们不支持我们,也要看到他们没公开反对我们。而且,李永年挑选的这些人,大部分是在士林有影响力的,放了他们就能稳定大多数文人士子的心。”
但李永年还是太小心了。张昊考虑了一下,给三司一个酌情处置的特权。“不但要放了这几个人,还要给他们一定的待遇,比如大朝的时候要允许人家来参与。”
张昊道,“但对于剩下的人,你们怎么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
李永年一听便明白皇帝的意思了。分化拉拢!“陛下,臣明白陛下的意思了,”李永年笑道,“那就刑部出面,给这些人设置几个不同标准,标准之上,该放回去的放回去,该官复原职的官复原职,但对标准之下的人……”“对头!”
张昊道,“但你们不要那么快拿出一个标准让人家参照,先放出这个风声,让人家自己想一想。”
群臣齐竖大拇指称赞。皇帝玩政治权谋的确出乎他们的预料。散朝之后,张宇还是不放心,他留下来想提醒皇帝对那些人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张昊却告诉他:“当皇帝不但要驾驭能臣,还要驾驭好一批反对者,这些人也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