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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缘起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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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缕日光泛着沁人心脾的纯白穿过叶片间的缝隙打在这间冷清的厢房中,一缕沉寂了无数年的灵魂搭载着这道日光钻进了那个娇小的身躯里,这个婴儿很瘦小,大概只有4斤重。阳雨已经多少年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感官了,安逸,舒适,放松。灵魂归于肉体的感觉让他彻底的清醒起来,他又能够聆听这世上动人的声音,呼吸世上新鲜的空气了。婴儿的哭声代表的并不是它对于接触这个世界的抵触,而是它活下去必要的第一口呼吸,所以阳雨并没有顾及前世一代武尊的颜面问题,大声的嚎哭起来。他的意识没有在脱离肉体后消散而在这世间浑浑噩噩的游荡了无数年月,这本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还记得,前世临死前仇人的音容笑貌及姓名,他死的是那么的不甘心,那么的无力。他死的很不甘心。本以为达到武尊之境便算是登顶人间巅峰,世上再无可以威胁到他的人。可山外自有青山在这句话放到何时何地似乎都很有道理。是的,凡人界他已是巅峰,可当敌人来袭之时,他才发现,武尊之上的世界原来如此庞大,如此高不可攀。还好,上天没有给他的灵魂抹去记忆,大概就是给他一次报仇机会,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罢。阳雨用手擦拭了一下自己布满血水和胎液混合物的脸颊,努力的睁开了双眼,当视线足够清晰之后,在他眼前的是一个面容清秀,缺着实算不上靓丽的女子,直觉告诉它,她就是自己这具肉身的生母。母亲略微抱了抱阳雨,却又递给了一旁服侍的丫环,她的情绪并没有像一个产妇生产完毕后那样的释怀,而是满脸的担忧与不安。“咻”一声划破空气的尖锐声响一闪即逝,床前那满脸兴奋的接生婆顿时两眼一黑,脖颈上留下一滩黑血倒在了地上。一旁的丫环冷着脸扳开接生婆的左手,一柄微小而锋利的匕首从那只手上落了下来。“小姐”丫环拾起匕首,凑到了女子身旁,“是王府里的暗器。”

她抚了抚女子的额头,替她抹去了少许汗液。女子并没有太过惊讶与恐慌,只是淡淡的说道“我知道,那个男人不会让我活下去的,他只是看中了我柳家的血脉和财产而已。”

“小镯,你六品上的实力在这片贫瘠的大陆已经算是上乘,这就是孩子安全最大的保障。”

丫环不甘心的抬起了头“小姐,我带你杀出这诚王郡,您的身份不能被困在这样的地方生存。即使柳家女儿生育完毕就要离开人世,也不能被葬在这样的地方。”

“好了小镯,”女子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劝说,“小镯,在柳家被一步步的暗算直到最终灭亡的整个过程中,我都的把事情的原委和当中的利弊看得清清楚楚,我为了保全柳家最后一点血脉,或者说我确实有一点私心,想要孩子尽量安全的活下去,那么就必须按照我的安排来办,你不要有任何疑虑也不要自作主张,更不要在以后的生活中带着某种感情去抚养这个孩子。”

“你要知道,我为了铺平这条路花了怎样的心思。”

“心思?小姐你作为一个大家族的千金,居然费尽心思在他们这片落后的大陆中使出各种手段与他们这些小国小将去周旋。委身于那诚王也就罢了,你难道还要让你的骨肉,堂堂辉耀使者腾化的骨肉去给这些下等人做儿子。”

小镯情绪中有不甘,也有愤恨,“小姐,你的傲骨何在?”

“傲骨何在?”

柳家大小姐眼睛直直的盯着房顶,也许并不是房顶,而是天上已逝的家人“小镯,我是家族的败类我没脸去见我的父母夫婿,”她深深的喘了一口气,说道,“但这些都不重要。”

“我只求将来孩子不会恨我,不会在那种日夜要躲避仇人追杀下的境况中过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她转过头去看向自己的丫鬟,“我只是个母亲,你要是体谅一个母亲的心情,那就请你把孩子交给那位诚王。”

柳家小姐眼中再也没有了悲伤的情绪,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坚定和绝决。“小姐,保重。”

丫鬟小镯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目光与氛围,一把背起孩子,飞奔出了这间屋子。小姐并没有拦她,丫鬟履行她的遗愿是对她的情分,不履行是人家的本分,她没有资格硬要求什么。作为大家族的传承,她不可能一个人决定家族嫡系血脉的一生这一天的天气很是怪异,在没有乌云搭载的情况下,雨滴还是不顾一切的落了下来,就连强烈的阳光也没有将它们在半空中蒸发掉。一滴滴的雨水打在阳雨嫩嫩的脸蛋上,让他的思维越来越清醒。生母和丫鬟的对话全然落在了他的耳朵里,他无法影响到事情的发展,无法阻止悲剧的发生,无法控制自己前途的方向,一种莫名的悲哀用上他的心头,重生一世,还是得眼睁睁的看着与自己最亲的亲人离去,他再一次不顾一切的嚎哭起来,而这哭声传到小镯那,便让她也忍不住的哭泣着。“小姐,容我自私一次。”

诚王郡城在竹林的西边,而在丫鬟小镯出了那间厢房之后,没有按照小姐的遗愿去将孩子交给与她达成协议的诚王,而是向反方向赶去。“我们堂堂辉耀使者的嫡传子嗣岂能由你们西洲大陆上卑贱的土著染指。”

小镯紧咬着压根在竹林间飞奔而去,纵使她心中有千万个不甘,此时也只能用狂奔疾走来发泄心中的痛楚。当一条巨龙只剩下一颗头颅的时候,它也许会将自己毁掉,却不能让别人玷污自己,如今的柳家大概就是这样。这个地界是浣溪国诚王的地盘,一个贫瘠的大陆上的一个偏远小国的王爷,放在以前或许连小镯这个下人都懒得看他一眼,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这片竹林地形很复杂,地势高低不平,很方便人隐蔽其中。“咻咻咻”密集的箭雨从暗处飞出,在电光火石之间射向了背负着婴儿的小镯。只是箭头瞄准的只是她的正面,没有一根箭羽指向她背后的婴儿。“哼……”小镯停下身来,双脚用力的在潮湿的泥土地上踩了一下,身形像一只蝴蝶一般飘上了一颗竹子的顶端,精准的避过了所有的箭矢。这样的攻击当然不止一轮,接下来几轮中,小镯在竹林间用飘逸的身法躲过了所有箭矢,直到一直干枯的手掌挟着磅礴的内力打向了她的面门。“嗬”小镯娇喝一声,运气全身真气与那记掌力硬碰硬。只听一声爆响之后,场间方圆百米之内的所有青竹全部化成了粉末,地面上只剩下一个怀中抱着婴儿的女子和一名面容刚毅古板的中年男人。“把孩子给我,”男人不急不忙的来到了委顿坐在地上不停吐血的小镯身前,伸出了那只干枯的手臂,脸上露出一副自信的笑容,他似乎并不担心对方会与他玉石俱焚。小镯脸色惨白,额头上的汗液像涌泉一样冒了出来,脖颈上青筋暴起,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七品宗师!“这个诚王居然是个七品宗师”小镯苦涩的笑了笑,她完全没想到小姐与之周旋了许久的浣溪国诚王居然是一位宗师级人物,她也完全没想到小姐之前所作的一切完全是在与虎谋皮。她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怀中的婴儿,柳家最后一点血脉,前世的阳雨投胎的肉身,阳雨也用黑溜溜的大眼看着她,他能感觉到小镯对自己的感情,对柳家血脉的感情。“我说话从来不会重复第三遍,”诚王又将手向前挪了一寸,一字一顿的说道,“把孩子给我。”

一阵莫名的凄凉萦绕在林间,竹林中鸟儿的鸣叫就是一个名门望族最后的哀歌。小镯淡然的冲着诚王笑了笑,笑容中有着无限的嘲讽和不屑。诚王点了点头。“噗”一柄锋利的短剑无情的穿透了小镯的心脏,鲜血喷涌,溅在了阳雨的脸上。经历了之前如此多惊险都一直没哭的婴儿,此时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哭的是那么的卖力,传遍了整个竹林。诚王抱起阳雨放在面前仔细的端详了一下,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我阳诚文的儿子,不应该惧怕血的侵蚀。”

“既然你出生的日子晴天下雨,那就叫你阳晴雨吧。”

诚王抱着婴儿走在湿润的泥土上,爽朗快意的笑声一阵阵的飘荡着。阳雨奋力的嚎哭着,他无法用除了哭以外的任何音符来表达自己的抗议和不满。这哭声中带着一丝的祭奠,不管是对他的前世,还是孤单漫长的岁月,亦或是这今世悲惨的开始。在随诚王回去的路上,他未曾停下他的哭泣,哭声回荡在那片狼藉的竹林中。一道炽热的泪痕,夹杂着冰冷的雨水,炙烤着这片土地,这片血红色的土地。在王府的正厅内,诚王早已没有了竹林中的煞气,怀中抱着一个婴儿,脸上似乎有着淡淡的笑意,这在王府中却是不常见的一幕。不过霎时间,诚王转过身来,再度显露出他冰冷的表情,冷冰冰的盯着身前这些跪拜着的人。“从今天起,你们服侍大少爷,不得有闪失,否则也不用我说了吧”王爷淡淡的说“不过服侍的好也必定有赏。”

“谢王爷,小的们定当尽力”底下齐声喊道。“好了,下去吧。杨妈,下去给少爷喂喂奶,换件干净的襁褓”王爷吩咐道,将婴儿小心的交给一个30多岁的胖女人。之后走到了自己平日坐的太师椅上,看着这个女人带着小阳晴雨离开,脸上再度浮现出一丝笑容。“王爷”下面的心腹却没有王爷的心情,愁容满面,好像有什么话要说。诚王举起左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双目微闭,又一丝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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