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姑娘，只怕是不行。”

刘掌事脸上依旧是谦卑的笑容，叫人跳不出半点儿错处。殷时微稍稍蹙眉，但转瞬便已整理好情绪。面纱下勾勒出笑意：“为何？”

“六姑娘年轻，自是不知打理店铺有多么不易。”

“不论是收当品还是支银子，都要细心盘点，既不能走眼漏了宝，也不可花出去没了后继之力。”

“还有维护老师傅们，以及逢年过节的打点。”

“修葺破损旧物以及寻找买家，都是一笔又一笔的账面儿。”

掌事双手交握，笑着看了殷时微一眼。略略抬眉：“这些，就连老太太手底下的人也盘不清楚。”

“六姑娘初接触，还得先理清楚才是。”

殷时微问：“需要多久？”

刘掌事掏了下耳朵，放在嘴边吹了下：“多则两三旬，少则一旬之数。”

“那旁的铺子呢？”

殷时微美眸微弯。刘掌事拱手，不动声色：“也一样。”

刘掌事的目光有轻微锐利。殷时微看在眼里，轻笑。信手将掌心拿着的那本云辉当铺的账册扔到了桌子上。“好。”

她没有错过刘掌事眼底一闪而过的错愕。殷时微敛眸，轻拽裙裾往屏风后去：“檀音，送客。”

檀音迈步挡住了刘掌事的视线：“掌事，请吧。”

不多时。外头的脚步声消失了。殷时微斜倚在椅子上。檀音是与白鸢一道的。回来的时候，白鸢脸上满是气愤：“那个姓刘的掌事也太目中无人了！”

“姑娘是府里正经的主子，他岂能这么敷衍？”

殷时微只抬眸看了一眼，轻轻摘了面纱。显然，白鸢应是听檀音提了方才发生的事。殷时微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指甲。檀音看她似不在意地样子，抿了抿唇，走到一旁，轻声：“姑娘您若方才抬出福寿园来。”

“又或者现在直接去求老太太派人。”

“明日，他们定不敢推脱的。”

“对！”

白鸢也道：“姑娘尽管去做，凡事还有府里撑腰呢。”

她转头朝门外呸了一声：“他们定然在搞什么猫腻！”

殷时微笑着摇了摇头：“便是明日去得了，你能瞧明白什么？”

殷时微有自知之明。无妨梦里梦外，她都没有掌家经验。“这么多年，他们连祖母手底下的人都可以糊弄过去。糊弄咱们这样的外行人，有什么难的？”

殷时微笑容转凉：“现在去查、以后去查对他们来说，无甚区别。”

想瞒着的，照旧能瞒住。白鸢纳罕：“既如此，那刘掌事为何推三阻四？”

“表态度罢了。”

殷时微淡淡道。“那些人，不过是对主子表明立场。”

而这主子显然不是自己。“房契铺子和仆婢的契书都在我手里，我若强行要查，有什么难的？何须惊动祖母？”

“但我想要真正的账目，这么做，反而打草惊蛇叫他们有了防备。”

殷时微想了想：“姑且等等。”

她扫了一眼桌案上的另一本账册：“我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