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遍，苏染的会议纪要也不会出错。两人都是一怔。“怎么了？”

盛佑京目光冷冰冰的看向苏染，苏染紧紧抱着会议纪要，紧张地道歉。“盛总，对不起！我忘了记录。”

？盛佑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起身走到苏染面前，抽出苏染怀中的会议纪要本。【我不同意】……三四行字后，会议纪要戛然而止，剩下的全是大白页。他的目光离开文件夹，落在苏染的脸上。苏染气色很差，脸色白的不正常，黑眼圈也相当重。怀孕上班，一定是很辛苦吧。短暂的同情过后，一股无名火，在盛佑京心中撞来撞去。苏染低着头站在他身前，眼眶子就像盈满了水，一捅就漏。他忍了一下。“能补救么？”

苏染眼眶红了，她重重点头，“能，我还带了录音笔。”

“去补上。”

盛佑京把会议纪要递回给苏染。这时，他桌上的手机开始震动。盛佑京瞥了一眼来电显，对苏染说：“你先出去吧。”

转身间，盛佑京接通电话。“你说。”

电话是盛川打来的。话筒里，盛川的声音苍老而疲惫，宛如一头暮年雄狮在向新王致敬。“佑京啊，你汪阿姨向我保证，汪强绝不会在踏入京城一步，这次就放过他好么？”

盛佑京呵呵笑了起来。“您的意思，让我不要追究？”

电话那边，盛川的声音艰难，发涩。“他要杀你，他该死。可他毕竟是你汪阿姨的弟弟，她只有这么一个弟弟。”

“与我何干。”

盛佑京简单粗暴，“你可以去公安局，看看能否打商量。”

盛川的呼吸声很重。“佑京，我老了，说话不中用了。”

盛佑京握着手机在办公室踱步，他身高腿长，百十来平方的办公室完全不够他伸展。“在我执掌盛世前，您耳提面命过的事儿。您忘了？”

十年前，盛家老宅。盛川正值盛年。他坐在书房一角的老虎椅上，打量着对面即将执掌盛世集团的盛佑京。“盛世集团里，派系众多。你有能力掌控么？”

盛佑京低头，眼中却透着坚毅。“父亲，我能。”

盛川一脸赞许，他很看重这个儿子。盛佑京果敢坚毅，话不多，但是商业触觉敏锐的可怕。盛世集团在交到他手上，一定能够更上一层楼。“好，记住了。你有一个缺点，心软。日后执掌盛世，但凡是有过悖逆之心的人，一个也不要留。”

盛佑京点头。“我知道了。”

盛川端起杯子，悠闲地呷了一口茶。“人性就是这样，他不会因为你放过他，从而感激你。他会向毒蛇一样，伺机潜伏，一口将你毙命。”

十年之后，这句话就像一颗子弹，正中盛川的心脏。“父亲，您的记性变差了。这句话，儿子记了十年。”

盛佑京说完这句话，按下挂机键。六点，苏染准时离开公司。马路对面，盛佑京坐在一辆他平时不怎么用的SUV里，看见苏染的身影后，他吩咐老陈。“去和美家园。”

和美家园门前，盛佑京沉默不言，一直坐在车里。老陈非常沉得住气，他就像一根电线杆，丝毫没有尴尬。苏染进小区后，盛佑京又在两个小时坐了两个小时。八点，盛佑京拍了一下老陈的肩。“走吧。”

话音刚落，盛佑京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苏染裹着一件厚风衣，从小区楼栋里走了出来。“慢。”

盛佑京身子前倾，拍了一下老陈的肩。老陈也看见了苏染，头随着虽然走动的方向移动，苏染走的很快，像是赶去某个地方。“盛总，我继续跟着苏小姐。”

盛佑京默许。不到一分钟时间，盛佑京看见苏染走进“万家”便利店。店里，亮晃晃的白炽灯下，她在里面和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有说有笑。苏染的脸色在白炽灯的映照下，越发惨白。男人交给她一个什么东西后，脱下蓝色马甲走出了便利店。苏染套上蓝色马甲，站在了收银台后。盛佑京往后靠去，收上玻璃。“威斯汀。”

汽车缓步启动，就像无数辆经过这条小路的车一样，悄然无声的离开。威斯汀门廊下，盛佑京刚走出两步，转身叫住了老陈。“刚才你看见的事情，烂在肚子里。”

老陈点头。“明白。盛总。”

目送盛佑京走进威斯汀的门，老陈收回目光。他突然笑了一下，干瘪的满是皱纹的脸上，多了一丝神采。盛佑京回到房间，把西服搭在沙发扶手上。他站在床前，目光落在远处的江面上。江面波光粼粼，被五颜六色灯光秀映衬的十分热闹。这份热闹，和他无关。洗漱完毕，盛佑京很早就躺下，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苏染穿着蓝色马甲的样子。他觉得自己是在煎鱼，两面煎的滋滋冒油。凌晨一点，他鬼使神差的站在了便利店对面的梧桐树后。店里空无一人，苏染坐在收银台后，托腮打瞌睡。盛佑京走了进去。苏染睡得很沉，直到盛佑京把一瓶水放在她的面前，她才猛地睁开眼睛。她没抬眼，扫过码后，小声的说：　“抱歉，我这就为您结账，支付宝还是微信。”

“你不要命了是么？”

苏染愣一下，猛然间抬头看向身前的顾客。“盛总？”

她惊得被定在原地，举着扫码枪进退失据。“我再问你第二遍，你怀孕半夜出来打工，是不是不要命了？”

委屈，屈辱，羞愧，愤怒，好多种复杂的情绪涌上来，苏染的嘴角眼角一起颤动起来。她放下扫码枪，“谁活腻了不要命啊？我只是想活下去。”

苏染镇定下来，仰起头，倔强的盯着眼前的“顾客”。她又抬起扫码枪，“您好先生，支付宝还是微信。”

盛佑京点开手机付款页面，“支付宝！”

他拿起水刚走到门前，电动门感应而开，一阵冷风灌进来，盛佑京的心反而烫了一下。他回到苏染对面，认真地说，“我会把韩旭弄出来的。”

？苏染杏眼圆睁，盛佑京一脸极度厌恶又不得不为之的模样，她气得就要七窍流血而亡。她对韩旭这两个字，已经起了生理性厌恶，直接脱口而出。“我孩子不是韩旭的！”

盛佑京想也没想，紧接着苏染的话问道，“那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