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太后。”

何月与大内统领以及周围的众侍卫齐齐下跪行礼。皇帝亦躬身拜道：“母后。”

太后锐利的目光在众人面上一扫，挥了挥手，她身后侍候的宫人就退远了些，皇帝这边看了大内统领一眼，大内统领带着侍卫也退了下去。何月提起衣摆正想溜走，就被皇上喊住了，“何爱卿留下。”

何月：？？？她只得低着头，默默地站到皇帝身侧不远处。太后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何月身上，先看到她的官袍绣样，不由眯了眯眼，视线落到她的脸上，脚下不由上前两步，语气不怒而威：“莫非你就是大理寺卿何月？”

“臣何月，见过太后娘娘。”

何月又行了一礼。太后用赞许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遍，轻轻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忍不住向皇上道：“皇帝可真是选对了一位难得的能臣。”

何月进退有度，一身正气凜然，不输于任何男子，太子在她面前，说不得都要落于下风。倒不是她不看好自个的皇孙，只是太子一向以温和宽厚著称，贵气有余，锐气不足，倒没有何月身上这一股锋利的冷洌之风。皇帝的脸色好看了些，对何月这个臣子他是再满意不过的，此时被太后这般肯定，因见不到贵妃而失落的心情都好转了些。太后见皇帝有了缓和的迹象，带着岁月痕迹的脸上带上了丝伤感，用回忆往事的惋惜口气道：“皇帝，贵妃已经去了，当年你不是见到了吗？”

她原本想说的是贵妃的尸体，可担心这样用词会刺激到皇上，就没有说得太过直白。皇帝沉默了许久，眼里希冀的光渐渐暗淡，他明了太后的意思。是啊，当年他快马加鞭从宫外赶回来时，贵妃还未封棺，他是见到了的。他亦知道死去的人不可能复生，想必是这两日思念太甚的缘故，一时眼花了。他多想再见她一面。太后见皇帝眼里的光没有了，心揪了一下，不过见他冷静下来，又松了口气，于是继续道:“我听人说你让何大人来调查当年贵妃之死一事，可众所周知，当年贵妃是难产而死，现在再查一次，终是不够妥当。恐怕有些人要多心了。”

太后提醒皇帝。皇帝可从来没有相信过贵妃当年是难产而死，当年他与贵妃情意深深，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包括她的身体状况，她明明调养得很好，可为什么最后还是出了事？最让他无法释怀的是，她走时那般凄凉，他却不在她身边。当年他接受不了这一切，暗中派人查了好几次，可都一无所获。他再不甘心也只得暂时放下。这一次，何月将几十年前庚午年惨案的真相揭开后，他再度看到了希望，如果这一次都不能解除他的疑虑，他就是死了只怕都不能瞑目。“母后，你就允儿臣再任性这一次吧，如若这次还是什么都查不出来，那儿臣到死都不再提及此事。就当是贵妃无福，一切都是意外。如若这次真查出什么来，那儿臣也要给贵妃一个交待。”

太后叹了口气，皇帝下了决心，她拦不住，只希望当初动手之人将狐狸尾巴藏好了，不然这大耒朝堂要迎来一波动荡。后宫之中，就没有一件事是简单的，贵妃的死她同样怀疑过，可她下了大力气去查，依然毫无结果。这其实就已经说明了问题，这幕后之人一定是策划了良久，才能做得这般滴水不露。她同样知道皇帝查了几次，可都没有任何进展，只是这次出马的是赫赫有名的何月，而在这个年轻的大理寺卿手上，迄今为止，还没有破不了的案子。“既然如此，那就查。”

何月见两人三言两语就达成一致，知道接下来的话就不是她该听的了，于是告了声罪，就果断退下。她先是去了坤宁宫主殿，见到那好些宫妃还呆在那边，于是上前跟皇后简单地说了两句，谢过一次恩，就借口累了要休息，回了安排好的住处。裴长洲在里头等得心焦，生怕再点什么别的变故或是侍卫搜到这个地方来，到时候只怕难以收场。何月知道裴长洲的顾虑，她与皇后派来侍候的宫女借口要再准备一些东西，就带着他出了宫。直到坐进马车里，裴长洲才出声道：“今天真是太惊险，差点就被皇上逮到了。”

他看向何月道：“月儿，我们早点成亲好不好，我真的等有及了。”

何月沉吟片刻，还是没有答应，“我们已经订亲了，其他的不必太过着急。”

裴长洲哪能不急，“我怕一旦我的身世曝光，我们的婚事恐怕要有变数。”

太子当时想要何月入主东宫，皇帝不答应，他还很高兴，可如果皇帝到时候反对他与何月在一起，事情就会很麻烦。“不会。”

何月肯定地道，“除非你改变了心意，不愿意再娶我。如果皇上真能左右你的决定，就算我们成婚了，他要你休了我或是和离那又该怎么办？”

裴长洲明白了何月的意思，想了想也只能作罢，何月毕竟是负责调查贵妃之死这桩案子的，若她在这时候与他匆忙成婚，日后他的身世大白于天下，皇帝回想起来可能会觉得她心怀不轨，那就不好了。现在已是深冬，车里只放了一个暖炉，不过两人都是习武的，并不觉得寒冷，何月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长洲，你想与他相认吗？”

“不想。真要认，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满足了，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裴长洲是真的不想，他觉得现在的生活就挺好，不愿意打破这难得的平静。如果他是贵妃之子，很难不会卷入到住储位之争里头，他就是想独善其身，只怕其他人都不会放过他。何月得到答案，心里就有数了，她知道这案子往下查去，他的身世很可能是瞒不住的，不过他能想得开就好。裴长洲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入怀里，这个动作他已在心里反复练习了无数次，做起来的时候很是自然。何月闻到他身上清新的草木的香味，还有从他身体里传过来的暖和温度，有一种莫名的安心与悸动。她眨眨眼，反客为主，坐到他双腿上，捧着他的脸，就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