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有人面对沈砚池这般逼人的气势,还能做到面不改色,沉稳笃定,甚至还隐隐压过了沈砚池的气场。棠宁的身体突然往前一倾,阻断了沈砚池和陆司城的对视,主动帮沈砚池夹了菜:“沈医生,你辛苦了,多吃一点吧。”
陆司城则端起桌上的酒杯,冲着沈砚池举杯:“多谢沈医生不辞万里来替爷爷动手术,我和我太太敬沈医生一杯,聊表谢意吧。”
沈砚池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慢慢蜷缩起来。棠宁刚想阻止,沈砚池已经端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语气淡淡道:“不用客气,我替爷爷动手术,也不是因为你的关系。”
空气中像是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大战一触即发。“沈医生平常都是滴酒不沾的,这杯酒我替他喝了吧。”
说完,许闻歌就端起了桌上的酒杯,伸长了胳膊和陆司城的酒杯一碰,然后仰脖一饮而尽,动作豪爽利落,丝毫没有扭捏之态。接着又说:“大家都是朋友嘛,不用这么客气的,来,吃菜吧。”
“是是是,吃菜吧。”
张院长也帮着打圆场,又挑了几个医学相关的话题聊,这事儿总算是揭过去了。但明显,沈砚池已经心不在焉。纵然再泰山崩于面前不改色,棠宁的这个消息,还是打的他有些措手不及。饭局终于散场。棠宁和许闻歌去上了个洗手间。出来时,酒店门口停着两辆豪车。车前,站着两个长身玉立的男人。陆司城一身烟灰色的西装,单手抄在裤袋里,斜倚在车边,慵懒随意中透着满身清贵。沈砚池一身白衬衣搭配着黑色风衣站在车前,打亮的车灯从他的身后照在他身上,照的他英俊的面容越发温润。啧。许闻歌看着面前这两人,分明都是在等棠宁。但总有一个人要失望。看到棠宁出来,两人不约而同打开了车门。一个稳操胜券,一个隐含期待。棠宁也没想到自己会遇上这样的情况,目光在陆司城和沈砚池之间来回穿梭了一下,最后朝着沈砚池的方向走了过去。陆司城狭长黑眸瞬间眯紧。沈砚池暗沉的眸底突然多了几分光亮。他拉开车门,等着棠宁上车,却是许闻歌钻入了车内。棠宁站在他面前,仰脖望着他:“砚池,谢谢你,麻烦你送闻歌回去。”
沈砚池欲言又止,光亮的眸子顿时又黯淡了几分,最终,他点了点头,对棠宁说:“快上车吧,晚上冷,别冻感冒了。”
“知道了,那我先走了,拜拜。”
棠宁和沈砚池挥了挥手,转身朝陆司城方向走去。此时的陆司城虽一言未发,他嘴角明显上扬了几分,他拉开车门,棠宁矮身坐了进去。等陆司城把车子开走,沈砚池才转身上车。许闻歌坐在车子后座,瞧沈砚池出乎意料的平静,她有些担心道:“砚池,你真没事儿吧?”
沈砚池眸色淡淡,声音也未见起伏:“我应该有什么事?”
“……”就刚才饭桌上沈砚池听到棠宁怀孕后那样子来看,许闻歌就不信沈砚池没事,“咱们谁跟谁啊,跟我就没必要藏着噎着了,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
沈砚池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猝然收紧,但是很快,他又松开了,他问许闻歌:“那个陆司城,你知道多少。”
许闻歌知道就算自己不说,沈砚池自己也会去查,所以将从棠宁那里得到的讯息,一五一十告诉了沈砚池。沈砚池听完后,眉头立刻皱紧,鸭子?就凭他那通身的气度和气质,说他是鸭子,怎么可能!“这是宁宁告诉你的?”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许闻歌是也很相信沈砚池的,“他不会真是个骗子吧?”
“要是骗子就好了。”
沈砚池低声道。“你说什么?”
许闻歌坐在后排,听得并不真切。“没事,你住哪儿?”
沈砚池收敛了心神问道。许闻歌告诉了他地址,距离这里并不是太远,大约还需要二十分钟的路程。沈砚池的手机响了。许闻歌从电子显示屏上看到了来电者的名字——沈耀宗。不过沈砚池直接将电话挂断了。许闻歌细长的眉毛往上一挑,交叠着修长双腿问道:“你真打算回国发展回沈家了?”
沈砚池沉默,不过等于默认。许闻歌微微一笑:“这样也好,不过以后,是不是该改口叫沈公子了?”
沈家曾经也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和城南陆家,隔江相望。只不过富不过三代,到了沈耀宗这一代,沈家已经式微。沈耀宗是沈老爷子唯一的儿子,却是个只知道寻花问柳的付不起的阿斗,这些年要不是沈老爷子撑着,沈家恐怕早就被他给败光了。沈砚池是沈耀宗年轻时留下的风流债。当年他是风流成性,整天花天酒地,而沈砚池的母亲姜雪第一天在夜总会上班,就遇到了沈耀宗。沈耀宗被她的年轻貌美和单纯气质所吸引,当时就一掷千金,买下了她的初夜,从此天天成了她的座上宾。姜雪那时候才刚满十八岁,因为家里穷,弟妹都要上学,她是家里大姐,迫不得已才出来这里上班的,没想到第一天就遇到了肯为她一掷千金的沈耀宗。那时候的沈耀宗虽然花心,但帅气又多金,而他对姜雪的豪爽与有求必应,也让女孩儿以为自己是特殊的,以为自己多幸运遇上了真爱,就这么坠入爱河,死心塌地的爱着这么一个人。可没过多久,夜总会来了更年轻貌美的女孩儿,沈耀宗的注意力也就转移到了那些女孩身上去。姜雪才知道,原来自己并不是特殊的,她和其他普通的女孩没有什么两样。她家虽然穷,但父母从小教育她要有志气,她便离开了夜总会。没想到的是不久之后,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