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小女孩儿躲在还魂灯里，双手抱着膝盖，小声啜泣。

“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吗？”

江笙耐着性子，哄小女孩儿。

牛头马面几个人在一旁看着温柔和善的江笙，眼里皆是震惊。

曾几何时，江笙变得这么温顺了？

这还是那个杀伐果断，人狠话不多的江笙吗？

小女孩儿泪眼婆娑，抬眼望了望灯外说话的人，她不认识……

继续哭。

“别害怕，姐姐是送你回家的。”

小女孩儿听了江笙的话，哭的更厉害了。

“呜呜……呜呜……我不要……不要回家…”

“怎么，你不想回家，和父母在一起吗？”

“呜呜……爹爹不要我了……我不要回去…”

“乖，别哭了，姐姐等会儿送你找你爹爹好不好？”

“不要……我不要爹爹。姐姐，我是不是死了，以后就不用再挨打了？”

“挨打？”

江笙皱眉，起身走到小女孩儿的尸体面前，掀开衣袖……映入眼帘的小女孩乌青的胳膊。

同样的，腿上也有淤青。

沈砚辞蹲在地上：“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舍得下这么重的手。”

“新伤旧痕都有……看来，她日子过的并不好。”

江笙喃喃自语。

“看这户人家的家具陈设，家里应该是富裕的。”

沈砚辞环视周围。

“不好说，大户人家的腌臜事儿，并不比穷苦人家少～”林煜附和道。

江笙最初以为，小姑娘是受了惊吓，才抗拒自己的，可是现在看来，事情好似没那么简单。

“范无救，出来解释一下吧。”

江笙对着一旁的空气说。

“笙姑娘……那我可现身了哈。”

黑无常就这么凭空出现在顾练右侧。

林煜默默的离沈砚辞又近一点点……

顾练骇的头发都差点儿站起来。

这是……什么鬼。

江笙定定的看着黑无常，等着他交代。

“笙姑娘，我我我范无救对天发誓，这这这小丫头身上的伤跟我可没半点儿关系啊！”

黑无常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最好把那天事情的经过复述一遍。”

黑无常急于自证清白，赶紧朝江笙移近了距离。

“笙姑娘，那日我是喝了点儿酒～带着指令来这户人家拘魂，当时这小丫头正在院子里和另一个女孩儿打架，俩人拉扯间，这丫头就撞到了旁边的石凳上，昏了过去，当时我头是晕了点，就没核对信息，把……她的魂拘到了土地庙……”

“你是说，她当时是个一个女孩儿打架？”

江笙追问。

“是！现在想想，我要拘的魂，应该是和她打架的小女孩儿才是！”

“你确定？”

“应该是的吧……这户人家，确实只有俩个女儿……”

“蠢货，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江笙神色慌张，走到还魂灯面前。

谢必安和牛头马面面面相觑。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江笙一改之前的温顺，犀利起来。

还魂灯里的小女孩儿看着和刚才判若两人的江笙，低头不语。

江笙袖子一挥，将小女孩儿的亡魂从还魂灯里打了出来。

灯灭了。

小女孩儿惨白着脸，出现在屋子里。

地上小女孩儿的尸体，慢慢消散。

“怎么个情况……”林煜脑子不够用了，

“应该是，障眼法。”

沈砚辞纹丝不动。

“公子，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刚刚抱回来的尸体，是假的。”

顾练想不明白，刚才自己……抱回来的尸体怎么消失不见了？

“所以，你是程羽墨，还是……程羽菲？”

江笙问滚在地上的亡魂。

“姐姐，你猜呢？”

小女孩儿笑的诡异。

“小小年纪，当真是…无知者无畏。”

江笙掐着小女孩儿的脖子，慢慢向上举起。

“姐姐……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我…我说……”

“晚了。”

嘭！房门被推开。

“求求你，别毁了她！”

一个和小女孩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江笙松手，程羽菲重重的摔在地上。

“怎么会有……俩小女孩儿。”

林煜现在内心的好奇，大于震惊。

“双生。”

沈砚辞言简意赅。

“你是说，她们是双胞胎？”

“并不，双生魂，一个肉身。”

不行……林煜的头好痒。

沈砚辞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但是怎么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就那么难理解呢？

什么叫双生魂？

“你们俩，你才是该离开的那个吧。”

江笙看着闯进来的程羽墨，打量着说。

“是……我才是该离开的。”

程羽墨泪流不止。

“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程羽菲撑着上半身，俯在地上。

“你的巫术……算不上精湛，不过糊弄一般的阴兵，也足够了～”江笙嫌站着太累，走到一旁的八仙桌上，坐上去。

范无救头埋的更低了，丢死人了，笙姑娘在拐着弯骂他，道行低呢。

“姐姐也是女巫？”

地上的程羽菲问。

江笙没说话。

“女巫？你是没听说过我笙姐的大名吧，普天之下，能召唤出戮魂幡的阴阳师，岂是一个小小的女巫就能办到的？我告诉你……”

范无救的话还没说完，嘴巴就突然张不开了。

“哇哇……呜哇……”

得，又让笙姑娘给禁言了。

“所以，程羽菲，程羽墨……你们把自己的肉身藏哪儿去了？”

江笙巡视俩人的神情。

程羽墨低下头，不说话。

程羽菲得意的笑了笑：如今，已经事半功倍了……呵呵。

“你可知，滥用巫术，逆天改命，会是什么后果？”

“姐姐，你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亡魂一旦去了地狱，会受尽折磨，直到三魂七魄消散……”

“姐姐，真的有地狱吗？”

“有。你想不想去？”

“嗯，不想。姐姐，你帮帮我，我不要下地狱～”

“那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好不好？”

“嗯？去哪里？”

程羽菲装作一脸天真的样子。

江笙慢慢靠近地上的程羽菲，附耳低语。

“一个……很特别的地方。”

江笙话音刚落，戮魂幡凭空出现，黑烟迅速攻击程羽菲，不过一眨眼，戮魂幡便吞噬了她的亡魂。

江笙抬起右手，准备晃动戮魂魂。

“不要！求求你！不要……我跟你们去地府，我去下地狱……求求你……饶了她…”

程羽墨声泪俱下。

江笙顿了顿。

“姐姐这一生……为了我，舍弃了太多。”

“谁说过，你不会下地狱了？”

江笙说完，轻晃戮魂幡。

程羽菲，魂飞魄散了。

程羽墨不可置信的程羽菲消散的魂魄，像一股白烟……慢慢弥漫散去。

“不要……不要……不要！”

江笙风一样的速度来到程羽墨面前，按着她的头颅，硬生生的抽出了其中的一魂。

“真是可怜了你们姐妹情深，程羽菲不惜用自己三魂之中的一魂——天魂，滋养你的魂魄。我就好奇，你们姐妹二人过奈何桥投胎入轮回时，是怎么骗过泰媪的？”

程羽墨像泥一样瘫坐在地上，双眼涣散。

“笙姑娘，她她她她身上竟有四魂！”

范无救又开始结巴起来。

他从业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身上有四魂！

“是巫术，程羽菲用巫术滋养着程羽墨的魂魄，程羽墨…许是入轮回时伤了灵魂，才使得本该是双胞胎的俩人，共用一具肉身。”

“那刚才地上躺着的尸体是怎么回事？还有她身上的伤痕？”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答案就在，那天你看见和她打架的小女孩儿身上。”

范无救被江笙的话给绕迷了。

这俩双胞胎已经够他费脑子的了，怎么又扯出来一个小女孩儿？

“不是，笙姑娘，这户人家到底有多少个小女孩？”

江笙没搭理范无救。

她看见桌子上的茶壶，有点儿渴了呢。

沈砚辞会意，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江笙。

一杯热水下肚，嗓子舒服多了。

“出来吧。”

众人又又又惊。

这屋子里到底藏了多少人？

一个比程羽墨年龄看着更小一点儿的，小丫头蹑手蹑脚的从门外走进来。

顾练看了半天的剧情，还没消化完呢，眼看又出来一个小女孩儿，我去，在这整套娃儿呢？没完没了了还。

“你叫什么名字？”

江笙俯下身，拉着小女孩儿的手，神情自若。

范无救无语：笙姑娘这状态切换的…也太随意了。

“我叫程媛媛……”小女孩儿看着江笙，一点儿也不害怕的样子。

“哦……程媛媛呀，你认识她吗？”

小女孩儿看了看旁边的程羽墨，点点头。

“姐姐。”

“你有几个姐姐呀？”

“一个。”

“嗯……你喜欢身边的这个姐姐吗？”

小女孩儿摇摇头。

“能告诉笙姐姐，你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的姐姐吗？”

“母亲说了，姐姐的娘亲是个疯子，姐姐也是个疯子，会咬人～”

“那……你爹爹打过姐姐吗？”

小女孩儿又摇头。“姐姐喜欢练功夫，爹爹骂她。”

江笙这时心里已经明白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范无救，你那天该拘的魂，应该是程羽墨才是。”

“是程羽墨？不是和她打架的程媛媛？”

“不是。”

“那为何我的单子上写的是程家二女？您确定不是程媛媛？”

“程羽菲是故意让你拘错魂，借着此次机会，想让程媛媛做替死鬼，利用巫术好让程羽墨的魂进到程媛媛的身体里面。”

范无救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把年纪，竟然被一个五六岁的丫头片子给摆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