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不器跟雷俊通了电话，谈的是一个大名鼎鼎的创投项目——凡客。 这堪称是国内最当红最热门的投资标的了。 在经济危机的时候，别的创业项目求爷爷告奶奶也拿不到资金，创业公司倒闭了一批又一批。可是凡客不一样，投资人都像疯了似的往上冲。 创业仅一年多，已经完成了三轮融资，估值已经达到了5亿美元。接下来，又要启动第四轮融资了。 “凡客”的创业团队，来自早年的卓越网。 后来卓越网被亚马逊收购了，创业团队逐渐地被亚马逊排挤，然后他们就跳出来重新创业了，找到了雷俊，开启了新的电商时代。 当初做卓越网的时候，他们是卖书。 这一次，他们换了一个赛道——卖服装。 这个方向的选择很巧妙。 按理说，以凡客现在的热度和知名度，他们要启动第四轮融资，根本不愁找不到投资人。雷俊早就对市场里放话出去了，想投资凡客，投资机构得积极踊跃一点，份额有限，先到先得！逾期不候！ 不过，那只是一般性的投资机构。 紫微星不一样。 周不器从未表达过对凡客的兴趣，可雷俊坐不住了。凡客都创业快两年了，行情这么火、市场反馈这么热烈，您老人家怎么就不动如山呢？ 没办法，周不器不动，他就只能主动出击。 凡客是个电商平台。 而电商平台最依靠的就是流量。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凡客的定位是快消品服装，物美价廉面向年轻人。懂电商、收入低、年轻人……这样的用户群体，跟校内网高度重合！ 校内团购现在迟迟都没有卖衣服。 当初石婧琳执掌校内网的时候，几次有意推进服装市场，做得都不算太成功。主要就是淘宝货卖得太便宜了，校内团购在这个领域没有优势。 可是凡客不一样。 凡客有鲜明的品牌，质量、服务、款式都挺不错，只要营销做得好，就会比淘宝更有吸引力。凡客的衣服，可以跟校内团购结合起来！ 春节过后，雷俊就行动了。 昨晚来了一通电话，今早又跟周不器聊了半个多小时。 周不器对此表现得很冷静，“这个案子很复杂啊！”
“为什么？”
雷俊表示很难理解，“我说了，这个团队就是以前的卓越网团队。因为有竞业协议，他们不卖书了，转型去卖服装了。”
周不器道：“关键点就在这，这个凡客，到底是怎么定位的？是服装公司，还是互联网公司？”
雷俊道：“通过互联网平台销售自有品牌服装的公司。”
周不器好笑道：“你少给我混淆概念。”
“当然也有线下活动。”
雷俊见他质疑，又做了新的解释，“当年做卓越网的时候，论业绩，卓越网和当当网都是第一。当当是第一，指的是当当线上的销售额是国内第一。卓越网的第一，是指卓越网的销售总额的第一，因为卓越网除了有线上销售之外，还会有线下的图书活动，会组织签售。”
这就是运营经验，能够给凡客带来更广阔的发展思路。 除了在互联网上卖衣服，也可以通过线下活动来卖衣服。 周不器道：“卓越网是一家电商平台，因为卓越网不出版书籍，是从出版社那里拿到书进行销售。凡客是什么思路？是自己经营服装品牌，是自产自销。”
“我不认为这是问题。”
“这是很大的问题！”
“你对这个案子没兴趣？”
雷俊的热情冷却了不少，凡客是他离开金山后最令人激动人心的投资项目，所有人都说好，所有人都要抢着给他送钱。 没想到，被泼了冷水！ 要是一般人泼冷水也就罢了，这个人是周不器！ 人的名树的影，这一下就让他的体温下降了好几度。 周不器沉默许久，深吸了一口气，“我对凡客很有兴趣，非常非常有兴趣！如果现在让我选择，有一个投资当当和投资凡客的机会，我会选择投资凡客。但前提是凡客的市场定位要足够地清晰。现在的商业模式存在隐患。”
雷俊道：“凡客正在启动新一轮的融资。”
周不器道：“我在韩国呢，过几天回国了咱们再详聊吧。”
“我去首都找你？”
“去魔都。”
“行。”
雷俊很看重对方的意见，不管他愿不愿意投资凡客，过去跟他聊聊，总归能有所帮助。 …… 现代集团其实一直都是韩国第一大财阀，胜过三星。 之所以被三星超越了，是因为现代的郑家分裂了、现代汽车集团已经彻底脱离了现代集团，实力就大打折扣，从第一变为了第二。 周不器要去会面的是现代集团的本部业务，即原始的现代集团，旗下包括现代电子、现代化学、现代商业、现代物流等几十家不同行业的子公司。 现在，他们又想有新的方向——现代互联网。 只可惜，现在韩国的互联网市场被三星和SK给掌控了，现代没有机会。令人惊喜的是，现代集团的一个营销副总裁金在勋的儿子忽然在互联网领域创业了。 创业也就罢了，背后还有互联网巨头紫微星的支持。 这一下就引来了他们的高度关注。 周不器对现代集团的家事不感兴趣。 郑家的关系太复杂了。 外人很难搞清楚。 只要知道郑家在韩国很厉害就行了。 下午，周不器会同着许亮杰、陆器、陈东，还有两个小秘书和宋浅浅，一起去见了金钟赫的老爸金在勋。 果然，在场有一个郑姓的人，名为郑钟淳，是现任现代集团的董事、总裁，是实控人郑相永的儿子。 不愧是大财阀，谈的内容跟金凡秀完全不一样。 跟金凡秀谈的时候，主要是互联网的未来发展和方向，以及一些具体的内容设计，比如直播、社交、音乐流媒体等等。 郑钟淳谈的完全是别的领域。 嗯，可能也是他不懂互联网，想谈也没法谈。但他谈论的方向更重要一些，关乎紫微星在韩国布局的生死。 韩国现在的大企业，几乎都是“代理人”。 即大公司的控制权在韩国人手中，三星的李家、现代的郑家等等。可是，这些公司的股份，大部分都掌握在外资手中，主要就是美资。 这是一个合作关系。 权力，由韩国家族掌握；赚到的钱，外国资本家获得的更多。 紫微星也是外资。 投资韩国，这当然会受到各方面的欢迎。但是，想要在这里获取“权力”，就必然会受到各方面的抵制。 最典型的就是谷歌。 韩国本土的搜索引擎naver，市场份额完全碾压谷歌。谷歌在国内做不下去，因为会提供不合规的搜索结果。韩国这方面，更多的是市场选择。市场选择的背后，其实就是财阀选择，韩国的市场掌握在财阀手里。 搜索引擎，其实也是权力，是提供搜索内容的权力。 财阀都不希望自家的丑闻出现在搜索结果中，可谷歌不管那一套，该有什么就有什么。naver则要顾虑这方面的内容限制，要有所取舍。 别说naver了，韩国的电视台、报纸等诸多大媒体，明明是倡导新闻自由，却不敢轻易地报道这方面的负面新闻。娱乐圈的几个女明星虐待致死，全民愤怒要彻查，可查来查去没结果，谁也不敢报道。 可是，谷歌怎么办？ 谷歌不是代理人制度，谷歌想把权力和利益都拿到，这就很不符合当地的社会环境和文化背景。 利益可以有，权力不可能！ 这番话说得比较敏感，郑钟淳把不相干的人都清除出去了，只留下周不器，跟他一对一单聊。说的是英语，沟通比较顺畅。 周不器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硅谷互联网巨头在韩国寸步难行，这背后还有这样的原因。 周不器笑着说：“郑先生的意思我理解，你多虑了。紫微星不是美国的企业，中国和韩国有着相似的文化背景。谷歌的权力属于谷歌，雅虎的权力属于雅虎，亚马逊的权力属于亚马逊，这是美国企业的作风。我们国家不一样。紫微星的权力属于国家，我从未在这个问题上有过困惑和纠结。我有一些朋友有纠结，我敢打赌，他们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郑钟淳笑哈哈，“周先生的气度令人敬佩。”
周不器道：“别的领域我不太懂，但在互联网行业，我自信还是有几分实力的。韩国的互联网水平整体比较低，技术也落后。我相信韩方愿意接受紫微星的帮助，可以帮助韩国把互联网产业提升到一个新台阶。”
“我也很期待！”
“对待韩国市场，紫微星更多地是追求财务投资。”
“好！周先生是爽快人！”
郑钟淳非常高兴，就觉得对方真是个做大事的人。这可是权力啊，说放就放了？一般人可做不到这点，至少硅谷的那些企业家，都没有这样的觉悟。 周不器表情淡然，“紫微星不追求权力，但是权力属于谁……这还不好说。”
“嗯？”
郑钟淳眉梢一挑。 周不器道：“紫微星会重点培养两个人，一个是金钟赫，这和你们有渊源。另一个叫金凡秀，他是NHN集团的创始人，他出身三星。”
这就是谈条件了。 现代集团想入主互联网行业，并通过紫微星的关系拿到这个领域的权力，那就得开出有足够吸引力的筹码才行。 周不器现在手里有两张牌，一张是现代，一张是三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