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三十六人同时进场。看着他们各自在诊台前坐定，看客们骚动起来，交头接耳。“据说有种药。”
“是啊。好几个世家都感兴趣。”
“奇货可居。听说，即便十年的旧伤都能治愈呀。”
“真的假的？”
“嘿嘿。之前有个人试了，很有效。”
听着四周的嘈杂，便服而来的一群人谁也不说话，只是正襟危坐。他们是丞相谢亮，阁台四学士，六部和五司的主事者。此来，他们是为了细看那些药的，最重要的就是那种黑胶。一旁安坐的还有皇子们，晋阳公主和关子寒，何氏等八个大世家的家主，只有太子和端王不曾到场。瞄了一眼四周的各色人等，羽凝霜眼露笑意。嘻嘻！这个势造得好，这么多人！正想着，鼓声一响。不到半刻，羽凝霜的诊台前已经站了三十人。除了各式各样的伤患，还有二十个明显是出身军伍的。看着他们在诊台前林立，几乎堵住了其余人的路，羽凝霜又无语。太明显了，有作弊的嫌疑。方才转过念头，一人已经问：“我这伤是五年前在北疆作战时留下的。据说伤口过深，医治得迟了，便留下了隐患。我本是用双刀的，如今左臂却用不上力。”
回过神，羽凝霜打量那人片刻才说：“治你的伤，单靠这药不行，必须辅以其他。而且，往后三个月内不能动武，一年内不得饮酒，做得到就治，做不到就算了。”
微觉无语，他沉思了一下：“行。”
“但你记住，用了药后，如果你动武或者饮酒，伤势会加重。到时候，左臂就动不了。到底要不要治，你自己斟酌。”
说着，羽凝霜给了他三份药。“煎水，于正午时分服下，每隔十日一剂，三剂药服完后，你的左臂会疼痛、发烫、发痒，持续七日才能缓解。之后，按照嘱咐去做，三个月后你的左臂就能使刀，但不要用力太过。戒酒一年，方能彻底恢复。”
看了她一会，那人接过药：“多谢。”
随即，其余人跟上。这一次的病患没什么古怪，羽凝霜逐一看过他们的伤情，或轻或重地给了药。只有两人，诊脉后，她看了他们半晌，才说：“你们的伤比较棘手。我治不了。但你们可以改日找萧太医诊治。”
正在一旁记录的萧景之微感意外，抬眼看看羽凝霜，没作声。看客们都很留意羽凝霜的这一处诊台。关子寒瞧着那些前来问诊的人，好笑不已。赐婚前，关子寒是白龙军指挥使。夏翊衡入兵部后，认真勤勉，毫无身为贵胄的盛气凌人，日子久了，便得到了不少将佐的认可。后来，晋阳提出要在军中选婿，夏翊衡就把关子寒几人推荐给她，竟无意中促成了一段姻缘。决定再赛一场后，夏翊衡便找到关子寒帮忙。军伍之中，受伤本是常态。得知有好药，关子寒立即鼓动同袍们赶来试药。戌时三刻，问药结束了。旁观了这一场的杨氏家主想着适才的所见所闻，盘算片刻，吩咐马车掉头。杨氏是外戚，有入东宫求见太子的权利。这时，太子夏翊桓正在东宫书房听着心腹的禀报。听完，他皱了皱眉。“兵部尚书被父皇赶回府里思过？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您今日没注意吧。兵部尚书没来上朝。昨日……十皇子请旨入见，当面告了兵部尚书一状。”
“什么事？”
“为了西疆的事。”
“父皇下旨调动青狼军迎敌，这件事我知道。但是，与十弟何干呢？他不是在主持药王节吗？”
夏翊桓觉得很奇怪。“是这样的……”心腹赶忙把兵部尚书托人送来的信呈上。看完，夏翊桓问：“什么意思？”
“您想想，兵部尚书是您培养的。他在，兵部就听您的。可是……他惹了陛下不高兴，官位保不住了，只怕便宜别人。”
“你是说，十弟是故意的？”
“这个……很难说。”
夏翊桓沉吟。没等他盘算清楚，杨氏家主求见。等他说完，夏翊桓很惊讶。“伤药？”
“对啊。太子，我打听到，那种药效用相当好，陛下有意用于军需。您想，我们若能拿到……做好了，陛下肯定夸您，我们有利可图呀。这朝中的上上下下，您总要给些赏赐，笼络一二吧。哪一处不需要花钱呢？”
夏翊桓眼睛一亮。见他意动，杨氏家主又说：“眼下有很多人对那种药感兴趣。我担心她被其他人笼络了去，对我们不利。”
琢磨了一下，夏翊桓点头：“结果出来了？”
“今年的药王节出了两榜，适才又赛了一场呢。”
微感诧异，夏翊桓问：“为什么？”
“不知道。但十皇子主持药王节。若是让他拿到那药方……他开府后，可没有自己的产业呀。”
夏翊桓蹙眉。“您是太子，这天大的功劳可不能让十皇子抢了先。”
霍然抬眼盯向他：“你觉得十弟要跟我作对吗？”
“有些事，不能不防。您想，这么大的好事，这么久了，他主持药王节，怎么没跟您提一下呢？”
杨氏家主继续挑拨。盯了他一会，夏翊桓心里有几分嘀咕。沉思片刻，又问：“献方的是什么人？”
“她是个女子，叫做羽凝霜。”
觉得很耳熟，夏翊桓想了想，问随侍的心腹：“这个名字怎么好似听过？”
“殿下，似乎是太后的女官，那个叫做小小的。”
“啊！”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惊讶，心腹回想片刻，强调：“属下记得是的。她姓羽……对的，就是叫做羽凝霜。”
诧异了好一会，夏翊桓摆摆手：“你放心，那个药方一定能拿到。”
“谢太子。”
离开东宫，杨氏家主心中自得，盘算着即将到手的利益，笑得嘴都裂开了花。与此同时，其余几个世家也在私下嘀咕着。可是羽凝霜参加药王节不需亮明宫中的身份，一时间，他们竟不知道她来自何处，遍寻城中客馆也找不到她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