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羽凝霜的话，众人无不惊奇。这时，一个惊讶的声音从旁传来。“草根和蝎子都能做药引？羽姑娘，这黑胶很奇特呀。”
诸人一愣，回头一看。说话的男子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头戴白玉冠，着白色武服，披着一件裘袍，身量挺拔，五官端正，面上正淡淡带笑。正是陈昊。闻声，羽凝霜转头打量他，陈昊也抬眼看来。眼前的女子素衣简容，只挽了发，用金环束着，披着一件寻常毛裘。身量未曾长足，略显单薄。但是，那张姿容平淡的脸上，一双明眸却顾盼生辉。那双眼睛里流淌着说不出的神采，似乎天真，似乎狡黠，又似乎洞悉，宛如深潭，更似星辰。看着那双眼睛，陈昊心头一怔。直觉地，他知道这个女子绝不是表面所见的那般简单和柔弱，若说她只是出身山民，他不信。彼此瞧了一会，羽凝霜淡笑回答：“最初确实是用蝎子做药引的。后来，先祖无意间在山中发现了灰斑草，好奇地试了试，效果也很好，只是很疼。”
走到近前，陈昊看了一眼龙远鸣，拿过那块草根细看了一会，又问：“听说姑娘进山采药，险些一去不返。不知是在何处山野采到此物的？”
见问，羽凝霜故意惊愕了一下，微微蹙眉。不等羽凝霜说话，萧景之赶忙出声：“羽姑娘，这位是陈昊将军。”
她好似恍然，便微笑了一下：“陈将军，有礼了。”
陈昊笑道：“不必多礼。羽姑娘在药王节出尽了风头，本将还在逍遥坊下注赌你赢呢。”
“将军说笑了。呵呵。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何处，只知道是一处峭壁。对了，也许龙将军知道。”
讶异，“为何？”
“上次进山找药治疗瘟疫，我掉下山崖，被龙将军救起。后来是龙将军带着我们离开的。”
羽凝霜回想片刻，认真地说。瞧着她的神色不似作伪，陈昊想了想继续问：“治疗瘟疫至今过去数月了，难道这草根是那一次找到的？”
“是啊。”
“在峭壁上？你好似不习武吧。”
“是龙将军在峭壁上摘的。”
“……”听着他们一问一答，龙远鸣转过脸来，扫了一眼陈昊，似笑非笑地说：“陈兄喜欢这种草根？但我告诉你，那种草长得很丑的，乍一看有些发灰，其实是绿的，上面还有斑点。不知道的以为被虫咬了呢。”
顿了顿，陈昊问：“真是……你摘的？”
“是啊。不过羽姑娘撒了个谎，她说那草能治瘟疫，我才冒险去摘。险些就掉下山崖了。”
想起他的武艺，陈昊竟信了几分。其余人都听得有些发愣，只有萧景之暗笑。羽凝霜瞥了一下龙远鸣，眼中掠过一丝笑意。灰斑草是她信口胡诌的，那草根正是她在山间解毒时吃的。具体何名，她不知道，也懒得知道。那草的物性与蝎子毒有七成相似，便可以替代之法用来配药，只不过效力会略差，敷上也更疼。继续吹嘘了一下灰斑草根的好处，羽凝霜又毫无顾忌地告诉众人，用作药引只需要三钱，随即，当场配成一片黑胶。找来伤兵试过后，御医们啧啧称赞。“是不是很有效？这种草种植简单，日后只要种出一片，就能配成很多黑胶了。”
“是啊。哈哈，但是这种长在峭壁上的草很容易种活吗？”
有人很感兴趣地问。“这些日子我在山里找了个地方准备试种一下，可是天冷了，只得又挖出来。但我觉得很容易。万一种死了，龙将军再去摘些就行了。”
羽凝霜似乎无所谓地回答。被她的说辞噎得没话说，众人不禁去看龙远鸣。他耸耸肩，随口回答：“那峭壁上长着的只有十来株，我都摘完了。”
众皆哑然。“羽姑娘，你还是多留几块，别都拿来配药。万一种死了，不好找的。”
龙远鸣煞有介事地提醒。等到众人散去，萧景之再也撑不住，坐倒在椅子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见他如此高兴，龙远鸣看了一眼羽凝霜：“有那么好笑吗？”
“你真不错，很会演戏。”
羽凝霜笑着夸奖。“演得好？有好处吗？”
“好处？”
想了想，“我要几盒红胶。红胶效力好，还不疼。新的黑胶太可怕了。”
无语。羽凝霜瞪了他一眼，“行。药材在哪？”
“问你呀。”
“那你去捉虫子。”
“不去。我现在一举一动很容易被陈昊盯上的。”
“……”“少装。其实你不需要虫子也能配成红胶的。”
龙远鸣纠正。“喂！”
“不诚实。”
“你诚实？”
“我是配合你，不然，陈昊会信？”
翻了下白眼，羽凝霜无言以对。“但是……”龙远鸣坐下，慎重地问：“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呀。他觊觎药引，我就……给他个机会。”
“何意？”
“你说……他已经知道配方、药引的数量，下一步会不会设法拿到那些草根？”
羽凝霜目露狡黠。闻言，两人都是一愣，旋即一惊。回过神，龙远鸣没好气地教训：“你别胡来。你毫无武艺，万一他对你下毒手……”“他杀我为何？”
“你想过吗？如果那草能种活，又能配出黑胶，留下你还有什么用？”
“没用？”
“对啊。”
愕然片刻，羽凝霜想了想：“可是……已经有很多人知道。比如你。”
“那又如何？他不是很想杀我吗？这下好了，又多了个杀我的理由。”
“……”“你不要小看陈昊，他连十皇子都敢杀，何况你？我们不在明都，此时又是战时。雪停了，我就得回前线去，未必照顾得周全的。”
见他一脸严肃，羽凝霜微怔，继而目露沉思。琢磨很久，她对龙远鸣说几句话。听完，龙远鸣吃一惊，想了想才说：“可以。但我帮你，不是交易。”
似乎知道他会这么说，她莞尔：“不是交易，只是……那图谱在我手中也是浪费。不如送给你物尽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