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锦园宴罢,东阳钺回到了将军府。十七岁时,他入伍从军,依凭战功加封金焰军副将。先皇殡天,朝局不稳,各方蠢动,是他率部拥立太子登基,是当时的太子夏鼎在军中最大的支持。皇帝登基后,论功行赏,加封他为龙骥将军。不久,他请缨前往北境戍边。此后,他一直镇守北疆,战功累累,七年前赐封为安远大将军,统辖白虎军十万。他不但是大元国最有实权的将军,也是皇帝最信任和倚重的将领之一。虽然他长镇北疆,但皇帝为了表示重视,在明都城里额外赐给他一座将军府。日常,只有他的一妻一妾和二子一女居于府中。在书房里独自坐了很久,他才遣人往北边的棠国去买雪兔。酉时,有人进了书房。正是董骥。“拜见主人。”
看看他,“起来吧。”
“谢主人。属下无能,数月前我们在明都的人手遭遇重创……属下……”没有责怪,东阳钺只是问:“这些年,皇帝对公主好吗?”
“皇帝对公主十分关心,几乎有求必应。但公主很少见他。”
默默点头。“那就好。清音和你们在一处吗?”
听到,董骥诧异地回答:“她早就返回了。”
“……”想了想,董骥赶忙把于芷接下刺杀委托,药圃刺杀失败,刑部围剿丹青馆等等细说了一遍。听完,东阳钺目光微冷,过了片刻才问:“刺杀十皇子,是谁委托的?”
“该是太子的人。之前他们曾委托我们窃取药方,并杀个女子。”
董骥把黑元胶的事说了。微鄂,“散魂散?那个女子居然没死。”
“对。萧景之医术高明,赶得及救了她。”
沉思了一会,东阳钺才说:“损失那些就算了。我们不干预权争,日后,杀手的勾当不要再做了。”
“是。”
“你告诉于芷,不要恣意妄为。蝎王不是蛊虫,不是她能招惹的。”
“是。”
“就这样吧。这些年你们都辛苦了。日后做些正当营生,不要惹人注意。只要青萝没事就行了。”
“明白。但是……清音没有返回,难道她?”
“她必定已遭不测,你们低估了他的实力。”
董骥目光微沉,琢磨了一下才问:“那我们还要不要……”知道他问什么,东阳钺转眸看了看他,唇角牵出一丝玩味。“我今儿见了他。多年不见,他更出色了。不但风姿出尘,武艺也更胜从前。可越是如此,嫉妒的人就越多,觊觎的人也越多。他还那么喜欢出风头。皇帝在,没人敢动他。可他父皇是不能千秋万岁的。等吧。到那时,再说。”
“是。”
董骥告退后,东阳钺继续沉思半晌,就有侍从进来:“将军,夫人问您有没有空?”
“嗯?”
“您很久没回来了。夫人说,朝上若没事,今晚在花园里安排了家宴。两位小公子,还有大小姐,都在呢。”
顿了顿,他起身往花园而去。董骥、于芷等人正是东阳钺的麾下。多年前,也是他数次遣人刺杀宁王夏翊锦。是以,于芷两人发现有机可趁,才驱动无影蝉,闹出了药圃刺杀案。至今,夏翊锦不知道要杀自己的人是东阳钺,更不知道,东阳钺仇视自己的原因竟牵扯到一桩皇族隐秘,并与元氏有关。将军府家宴之时,端王夏翊焱正在千红馆里。等了好一会,才见到夏翊锦走进来。见他似乎没精打采,夏翊锦笑问:“五弟,你怎么了?比武不是你的长处,输了就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啊!我可不是为了那个。三哥,你觉得陈国公府的那个案子……会扯到老二吗?”
“不会。”
“嘿,气死我了。该死的陈国公,拍什么马屁。对他们有何好处?”
不理他,夏翊锦悠闲地夹起一片鱼吃掉,然后问:“这种鱼是从东边送来的,味道鲜美,在明都很难吃到。你怎么不尝尝?”
无语片刻,夏翊焱回答:“三哥,你今儿都看到了。你说……老二那么多破事,父皇怎么就视而不见呢?”
“破事?在哪?”
夏翊锦轻笑一声,目露惊奇。“你……你没看到?老二盯着元妃目不转睛。”
“哈哈哈。你嫉妒呀?”
“哎……别笑了。三哥,我求你,别开玩笑了,行吗?老十的事明摆着就是老二栽赃陷害,陷害不成,居然买凶杀人,就连陈家老二都被他杀了。你说他……他这……刑部的廖向就是个蠢才,查了半天一点实质都没有。”
“谁说没实质的?至少查出了伪证,抓到了刺客。”
“可……”想了想,夏翊锦才说:“这种办法效果不好。”
“效果?”
“十弟牢中遇刺,还抓到了刺客。可即便知道刺客的来路,没有证据,父皇依旧不会采信。二哥是太子,要动储君的位置,没有实质的明证,朝野不服。所以,只要杀掉元冬、陈垣、陈绍,这件案子就是悬案,既然查无实据,早晚会被搁置的。”
“……”“太后偏爱太子,他又有外戚的支持,无论闹出多大的篓子,只要有人做了替死鬼,就很难动摇他的地位。”
一呆,夏翊焱不由得说:“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是没有,而是……必须要让二哥亲自参与那些事。”
没明白,夏翊焱只得求教:“不懂。”
“比如,你说他觊觎元妃。但除非父皇亲眼目睹,或者很多人目睹,才能指证他。”
“……”见他思索,夏翊锦又说:“前一阵,锦青的病好了,这些日子偶尔会出门散心。但拒婚后,各家的贵女没人敢跟她来往,除了玉媛。所以,她经常跟玉媛在一起。”
“锦青!”
推敲许久,夏翊焱猛地想到了什么,忙问:“三哥,你是说……太子还对锦青有兴趣?”
“有没有我不知道。但二哥最恨别人不待见他,尤其让他花过心思的女人。”
被提醒,夏翊焱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见他沉思,夏翊锦笑笑,悠闲地继续吃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