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荣供出罪行之时，在段洪的府邸里，刑部干吏意外地在书房里发现一间密阁，找到两只药瓶，一张凭据，还有一份清单，其上有五个名字。瓶中的药与锦青所中的迷毒一模一样，凭据则是砚石斋开出的。再一查名单，竟是鹦鹉廷的侍从。大喜，廖向立即布置继续抓捕，并连夜提审段洪。没想到刑部连夜搜查审讯，段洪不禁心惊肉跳，但他不敢攀咬太子夏翊桓，只得承认自己为了讨好太子，唆使表弟安排人跟梢锦青郡主，买通鹦鹉廷的侍从，趁机下药等等。“太子知道吗？”
不敢说实话，段洪顿了很久才咬牙：“不知道。”
“那就怪了。你们要讨好太子，为何在屋里的不是锦青郡主呢？”
“这……大人，我也不知道。当时，赵荣来告诉我，一切办好了。可是……杨家公子来了，太子忙着跟他们说话。等到他们走了，我才带着太子往那边走。”
“太子知道要去哪吗？”
嗫喏了一下，他回答：“他不知道。我只是说，那边有个……很有意思的。太子喜欢新奇，就过去了。到了我才知道……知道屋里的不是锦青郡主。”
审视了他一会，廖向继续问：“郡主的护卫是你们杀的？”
“啊，不是，不是。我真的没杀人呀，一切都是赵荣那个混蛋去做的。我只是拣个便宜。”
“……”“对了，赵荣曾经离开了一个时辰之久，回来时神色还有几分奇怪，我把他骂了一顿。没多久，杨公子走了，我才带着太子过去的。”
心急，段洪赶忙把一切罪过都推给表弟。再次盘问一遍，廖向又问起伪证的事。大惊，段洪抵死不认，只说自己喜欢字画却买不起，得知砚石斋善于做临摹，买了几幅。审视他一会，廖向猜知了什么，不再问。就在这时，洛兵回到了宁王府书房。“主人，我们发现刑部的人连夜搜查了七处宅院，又从鹦鹉廷抓走了五个侍从。”
“哦。那些宅子里住的什么人？”
“都是太子的亲随。”
听完他们的名字，夏翊锦没说话。“但是，有人在窥探那个叫做赵荣的住处。”
“是谁的人？”
“兄弟们跟下去了。”
“……”“我们要不要干预？”
沉思片刻，夏翊锦摇头：“不用。刑部敢抓太子的人，必定查到了证据。至于幕后，不是五弟，就是九弟，不需要费神猜测。但你要遣人打探一下，从刺杀栽赃案，到这一次，刑部是怎么查到那些伪证线索的？”
“嗯？”
洛兵不解。“呵呵，你知道廖向那一日找我们去做什么吗？”
“不知道。”
“让我们挨个用刀割一只羊。”
“……”“我没猜错，有人暗中给廖向帮忙。”
“谁？”
不答，他反问：“你不觉得他的法子很有意思吗？类似循纹验痕之术。”
洛兵微鄂，“你是说……是羽凝霜在出主意？”
“十弟又被诬陷了，她会坐视不理吗？”
无语。顿了半晌，洛兵挑眉说：“她嫁给十皇子，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至少眼下有好处，日后，谁知道？”
“但既有渊源，自相残杀似乎不好。”
没回答这个问题，夏翊锦目露思索，顿了顿才说：“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的来路有些蹊跷。她的出身你们打探了吗？”
“她确实出身小山村。那个地方在西南的秦州一处深山里，极其偏远。据说她在襁褓里，父母就不在了，她自小多病，是叔叔养大的。十四岁时，她叔叔死了，又逢征召服役，她是替代她弟弟入宫为奴的。”
有些惊讶，夏翊锦抬眼看看洛兵：“代替？”
“对。原本该服役的是她弟弟。眼下她家里只有一个老奶奶，还有弟弟。”
“那她出了宫，还把他们留在山里？”
“她返回明都时，他们搬到了秦州的云城，她弟弟在云城的景云书院念书。我们查到，去找他们并帮他们搬家安顿的人，据说是军中的。”
微顿，夏翊锦笑问：“龙远鸣的麾下？”
“我猜，是的。”
感叹了一下，夏翊锦才说：“她有眼光，更懂得什么叫做雪中送炭。她毫无母家势力可以依托，但有了这份交情，日后嫁进王府，就不会没有依仗了。”
宁王府按兵不动，雍王府书房里，夏翊安却震惊不已。“抓了谁？”
“赵荣！”
“……”“您放心。赵荣不知道他替谁做事。他好赌，太子哪有那么多赏赐给他，所以很容易收买。太子即便知道赵荣背叛，只会咒骂端王。”
不置可否，夏翊安沉思许久，才问：“廖向让我们去割羊，什么用意？”
“办事的人都是廖向培养的，嘴很紧。”
“该死的廖向，成日里坏我的事。上次刺杀的伪证是他查出来的，今次又搞出个割羊的把戏。”
“那又如何？他查来查去，还是查到太子头上。”
黑衣人安慰了一句。“哼。”
阴沉着脸半晌，夏翊安反复回想那一日的割羊把戏，再想起鹦鹉廷的那一日，思忖许久，他蓦地一凛，眼中闪过一丝残忍。“你去……”听完他的吩咐，黑衣人吃了一惊。“殿下，您……她……毕竟是郡主。会不会闹大？”
“闹大？哼！你错了，廖向已经查到大半证据，这么做父皇才会下定决心尽快结案。为了安抚广平郡王，父皇会找个份量足够的人给他出气。嘿嘿，这一次，二哥要伤筋动骨了。”
“……”“还不去！”
发现他站着不动，夏翊安狠狠瞪了他一眼。被他阴狠的眼神吓得打了个冷颤，黑衣人赶忙称是。屋里安静下来，夏翊安独自靠在榻上，瞑目半晌，拉起衣袖看了看自己的左腕，其上有一道极深的伤痕，那是一道陈年旧伤。瞧着伤口很久，他牵出一丝冷笑：“可惜了，如花似玉的郡主姐姐。不是我不想怜香惜玉，而是你命薄，白白做了锦青的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