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郑霄铎来了。廖向、余德纲来了。御医们也来了。未几，围观的人群被驱散到远处，宅院被金龙卫团团围住。郑霄铎亲自进了宅子，行至花厅外的回廊上一看，被吓了一跳。花厅内外，香雾袅袅，却满地狼藉，血迹斑斑，哀鸿遍地。夏翊桓双眼血红，正衣冠不整地拎着一根皮鞭，正劈头盖脸地胡乱抽打那些四散着或哀嚎或蜷缩的美人和侍从，一面喃喃地谩骂着什么。“太子。”
顿了顿脚步，郑霄铎走过去。猛地抬眼看到他，夏翊桓一瞪眼。突然狂吼一声，操起一只凳子砸来。“砸死你，贱人，砸死你。”
“我要休掉你。你这个贱人。”
“打死你，贱人，看你嚣张。让你嚣张。”
“啊哈哈……打死你。你敢骂我？”
真是被他惊到了，郑霄铎急忙躲避，他却疯了般扑来，挥舞着皮鞭劈头盖脸地狠抽。闪避了几个回合，夏翊桓紧追着郑霄铎冲出了花厅，奔至回廊上，郑霄铎纵身一跃。一愣，夏翊桓吼道：“别跑！”
话音方落，他蓦地一顿，软倒在地，昏过去了。在他身后，郑霄铎收回手，摇摇头。戌时末刻，东宫里灯火通明，侍从们垂首低眉，大气也不敢出。太子被送回东宫后，曾醒来过一次，却狂躁地吼叫着发疯，对正给他诊治的几个御医拳打脚踢，还把寝殿里的陈设砸了个稀巴烂，又打伤了几个太监。不得已，郑霄铎再次出手才让他安静下来。得知太子癫狂，皇帝来了。德妃跟随在后。这时，苏太后、杨皇后正站在东宫正殿里，心急火燎地等着御医们的禀报。不多时，刘一之急急走了出来，一看到皇帝也在，赶忙跪下叩首。“叩见陛下。”
“太子到底得了什么病？”
“臣……臣不知道。”
“什么！”
“太子脉象紊乱，似有怒气攻心之象，可是……臣，臣无能。”
瞪了他一眼，皇帝想了想才问：“你们都治不了？”
“臣等正在想办法。”
“萧景之呢？”
“他，他也在想办法。”
皱了皱眉，皇帝正欲再问，萧景之走了进来。从容行过礼，他说：“陛下，臣建议查一下太子的起居。如果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查到那间别院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许能找到症结。”
很快，郑霄铎、廖向、几位皇子相继走了进来。几位皇子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逐一禀报一遍后，郑霄铎又把自己进入别院的所见说了。皇帝听着眼皮直跳，想了想才问：“那个地方是太子的？”
“是的，陛下。”
廖向回禀：“厨下的管事说，那是太子做济王时安置的别院，养着很多美人，一些送进了东宫，一些还留在那里。太子不时去住上几日，跟美人们嬉戏。”
“……”“臣派人细细查验了整个院子，发现花厅里焚着香，不知是否与太子的病有关系。那名管事说，太子喜欢点各种香来增加乐趣。”
顿了顿，皇帝问：“别院里的亲随和侍女呢？”
“别院里有八名侍从，四名侍女，一名管事。跟随太子的有四名护卫，一名亲随。侍奉太子的美人共十四人。只有厨下的管事和四名烧水生火的侍从没事，其余的都伤得很重，是被鞭打、砸伤和踩踏所致。杯碟茶碗、饮食等都检验过，没有毒。”
“……”“昨日，太子去了别院消遣。今日未时，有人到医官署外院请出诊，说是府里的女眷受伤，指名要求羽凝霜出诊。羽凝霜未时末刻离开医官署外院，其后的事……臣询问过她。一应记录在案，请陛下过目。”
看完，皇帝微微皱眉，想了想，召羽凝霜觐见。不多时，羽凝霜走了进来。几位皇子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她身上。她的脸显得有几分苍白，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痕，手上也有，贴着数片鱼胶。“叩见陛下。”
“起来吧。今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臣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嗯？”
“今日午后，有人付了诊金，臣妾就去诊病。进了院子没走多久就到了一座花厅，门半掩着，隐隐看到有人正跟十几个美人在玩闹着。花厅外的廊上窝着一个女子，神色萎靡，似乎受了伤……”“你不知道他是谁？”
“非礼勿视。臣妾没细看。”
“……”“臣妾在花厅外给她处理伤口，没等弄好就听到哭叫。突然有人吼起来，然后是哐啷巨响，好似有什么东西飞出来。臣妾还没搞清楚什么回事就被砸到，还被撞倒，磕在地上，肩膀都肿了。当时场面混乱，臣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暂时……顾不上那个女子的伤，只得往外逃。”
听着，杨皇后不高兴了。“岂有此理。你身为医者居然只顾自己逃命。”
瞥了一眼杨皇后，德妃抿嘴一笑：“皇后娘娘息怒。羽凝霜只会治些外伤，又是个女子。突然遇到这种变故，必定惊慌失措，逃命很正常的。”
“哼！”
剜了一眼德妃，杨皇后见皇帝阴着脸，暂时不出声了。这时，苏太后突然问：“小小，你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太子？”
“臣妾不知道。自始至终，他没出来过，只听得屋子里笑声一片。臣妾起初以为发生了什么怪事，以为闹鬼。臣妾自小怕鬼，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赶忙逃走。”
“闹鬼？”
“是的。臣妾自小住在山中，山中多怪事，长辈嘱咐过遇到不知何来的怪事一定要先逃走。”
羽凝霜煞有介事地回答。看了看廖向，苏太后问：“验过伤吗？”
“回太后，所有人，包括羽凝霜都是被外力所伤，有些是鞭伤，有些是被砸到，刮到。她的脖子是被碎片一类的东西刮到的。”
瞥了一下太后，萧景之心念一转就说：“陛下，适才廖大人说太子喜欢焚香。臣建议查一下别院里存放的各类香料。”
“为何？”
“有些香料用久了会伤身的。如果有外力诱导，或许会成为病因。”
“你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