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清晨，一封书信送进了银安殿。看完，玉阳皱皱眉，将之付之一炬。午后，玉阳去见皇帝，请旨出宫游玩。没多想，皇帝给了她穿宫牌，并吩咐郑霄铎安排四名金龙卫随行保护。喧闹的明都街市上，玉阳漫无目的地走着。行至元宝楼附近，有个八九岁的小孩跑过来。“姐姐！”
一鄂，她笑了笑问：“有事？”
“有个姐姐让我给你这个。”
他递过来一封信。接过打开，白纸里夹着一朵压扁的灰色小花。一呆，玉阳蓦地回顾神来，忙问：“人在哪？”
“那边。元宝楼。”
小孩一指。抬眼望去，三楼一处窗子里，一个女子凭栏独坐，见她看来，笑了一下。顿足，玉阳吩咐护卫在楼下等待，独自登楼而上。时辰还早，三楼没有食客。一间雅阁里，羽凝霜独坐。盯着她看了一会，玉阳走过去坐下。“公主第一次来吧。这里的糕点很好吃。”
瞪着她一会，玉阳突然问：“是你干的？”
她笑笑不答。“为什么？”
“金龙卫进了那个地方。如果被发现，公主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吗？”
“哼！”
她冷笑一声。看着她脸上掩不住的怨毒，羽凝霜不禁想起元氏。轻叹一声，正色问：“公主是利用敬拜的机会，把毒下在供奉给陛下的茶里，对吧？”
“……”“那个时候人很多，你奉茶后又是别人上去，就很难察觉是谁做的手脚。即便发现，大部分皇子、公主都难逃嫌疑。太子的动机最大。端王得了机会，必定推波助澜，其他人再踩上一脚……如此，正好一举两得。”
玉阳没说话。“癞藤之毒虽不致命，但会侵蚀肌理，减损寿元。如此陛下不但会毁容，还会缠绵病榻不能痊愈。若太子被牵连而废黜，国家或许会陷入皇子争位的动荡，之后就很难说了……看起来，这就是公主想要的结果吧。”
没有理会玉阳愤恨的眼神，羽凝霜继续问。顿了好久，玉阳才恨声说：“你干嘛要帮他们？他们对你很好？”
羽凝霜不回答。“皇帝不会死的，可他肯定会追究。太子是储君，嫌疑最大。太子出事，老妖婆肯定很伤心。哼！气死她才好。”
懒得掩饰，玉阳恶毒地坦承阴险。“陛下对公主其实很关心的。你为何害他？”
“他是内疚吧。”
“……”“你为何要管闲事？太子找你的麻烦，害死他多好，一劳永逸。”
看着她愤恨的眼神，羽凝霜想了想才问：“公主想过事败的后果，对吧？公主金枝玉叶，为何如此自暴自弃？”
“金枝玉叶？哈哈哈……”玉阳突然冷笑起来，转头望向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笑了一会才低声说：“羽凝霜，你不懂的。皇宫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皇帝毁了她的一生，我为何要让他好过？”
“……”“母亲死后，没有人来祭拜，内史府敷衍了事，守灵的人心不在焉，送殡的……只有我。羽凝霜看着她，默然。“自我懂事起，只见母亲常常以泪洗面。她被人谋害……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你猜对了，我确实想过后果。最好他抓到我，哈哈，我就告诉他是老妖婆害死我母亲，再告诉他……哈哈，他儿子干的好事，哈哈，让他气，让他恨，让他们父子反目……哈哈哈。气死老妖婆，让她也尝尝失去至亲的痛苦……”感受着她满腔怨毒下埋藏的悲伤，羽凝霜继续沉默着。“你可以去告发我讨好老妖婆，或许她能给你什么天大的好处。”
玉阳说完，起身欲走。“公主，我要告密，你早就被关进宗人府了。”
“……”“无论多么不如意，请公主为你的母亲想一想。如果你真的背上弑君的罪名，你母亲的尸骨会被从妃陵里起出，鞭尸，然后曝尸荒野。整个元氏家族会被灭族。”
没想过这些，玉阳一愣。斟酌了一下，羽凝霜终于说：“公主，虎毒不弑父。无论他如何对不起你们母女，这些年，他对你确实疼爱有加。”
瞪着羽凝霜，玉阳惊讶地看了她很久，“你怎么知道？”
“猜的。”
继续看了她一会，玉阳眼中滑过一丝奇怪的神色，移开眼，她问：“你觉得我可怜吗？”
“公主没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不是你的错。”
“是吗？”
“先皇驾崩时，你还没出生。他们的恩怨与你无关。”
良久，玉阳自嘲地笑了一下。“宫里的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我。只有你，羽凝霜……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
玉阳掉头离去。看着她消失在人潮里，羽凝霜默默摇头。元妃娘娘，你若在天有灵，是希望她为了报复重蹈你的覆辙，还是一生安好？可我觉得，你选择把秘密带进坟墓，就是为了保护她，对吧？五日后，玉阳来到医官署外院。拿着皇帝给的令牌，毫不客气地叫走了羽凝霜。不解其意，羽凝霜没多问，只是跟着她走在街上。进了清韵茶舍，玉阳凭窗眺望了很久才问：“你来过这里吗？”
“来过。”
“……”给她倒了杯茶，羽凝霜还是问：“公主好似很烦恼的样子。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公主以后谨言慎行，不会有事的。”
想了想，她安慰了一句。听了，玉阳过了一会才说：“我告诉你……”“盯梢？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可我如果没猜错……是太后的人。”
羽凝霜微拢秀眉，心中不解。“你说我金枝玉叶，可是……呵呵，你不知道，皇室里不得重视的公主结果未必比平民好呢。”
“所以公主很烦恼？”
“对啊。可要我对她卑躬屈膝，我做不到。”
沉默了一下，羽凝霜才说：“其实陛下还是关心你的。”
“哼。那是他娘，你说呢？”
见玉阳一脸嫌恶，羽凝霜琢磨了好一会才问：“公主最近见过太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