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日,朝会上,言官当庭向皇帝禀奏坊间讹传,众皆哗然。太子恨恨地割了一眼端王,暗骂混蛋使绊子。皇帝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瞪了一眼太子,才问:“是何处传出这种不实之言的?”
“臣不知道。但臣职责所在,该向陛下禀报这些流言蜚语。”
心情有些憋闷,皇帝突然看见欧久瑑,就问:“欧久瑑,欧凤瑶是你的侄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几日,欧久瑑被谣言搅得不得安宁,眼见惊动了皇帝,真是叫苦不迭。稳了稳神,他只得回禀:“景王与王妃确实有些争执,可是……都是谣言,都是故意诋毁景王妃的。待选是应有之义,岂能以此为口实呢?”
想了想,皇帝问:“衡儿不在王府,欧凤瑶知道他去哪了吗?”
不等欧久瑑回答,静王夏翊斐出列说:“父皇,十弟在半个月前回了封地。”
“……”“据儿臣所知,休妻之说确有其事,但不是十弟提的,是景王妃提的。”
话音方落,朝堂上一静,落针可闻。所谓君臣有别,欧凤瑶无论对这门婚事多不满意,如此说话都已是犯上了。这门婚事是太后指婚,就等于变相承认她怨怼太后的恩赐。而欧凤瑶是欧家嫡女,一旦牵扯下去,就会变成欧氏藐视皇恩。只是一句话,静王便轻飘飘地将欧久瑑甚至整个欧家都撂在了藐视天恩,目无君上的火油架上。呆了一瞬间,欧久瑑蓦地出了一身冷汗,赶忙跪下叩首:“陛下,绝无此事!”
“有的。几日前,儿臣送了十弟的信给太后,提了这件事的。”
静王驳斥。大惊,欧久瑑的脸有些发白,忙说:“静王殿下,你……不能胡说呀。”
“父皇,儿臣说的是事实。当时太后说会处置的,结果如何,儿臣不知道。”
不理他,静王继续说。看看静王,再看看跪着的欧久瑑,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就要滴出水来。顿了好久才说:“你们欧家就是这样教养女儿的?”
“陛下,绝对……绝对没有!”
“哼!滚回去闭门思过。管教好你家的女儿。”
“是。”
欧久瑑伏地叩首,灰溜溜地退出了明德殿。斥退欧久瑑,皇帝气哼哼地沉思了一下,才问:“斐儿,那封信在哪?”
“给太后了。”
“你十弟写给太后的?”
“不是。十弟让儿臣替他呈给父皇。他被王妃气得不行,天没亮就走了,来不及来见您。但儿臣觉得这种事……还是交给太后处置比较好。”
静王一脸的理所当然。一瞪眼,皇帝质问:“谣言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绝对没有。父皇,儿臣一向不喜欢管闲事,交给太后处置也是为了息事宁人的。”
静王一本正经地回答。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气得无语,皇帝转眼看到太子,就问:“太子怎么说?”
太子正暗恼,闻言立即澄清:“父皇,儿臣根本不认识欧凤瑶。何谈私情?简直是胡说八道。”
“……”“父皇,十弟为了被革职的事曾经找欧久瑑帮忙,可他说办不到。十弟气急,回去责骂王妃,两人才吵架的。与儿臣何干呢?”
“你怎么知道的?”
“我……”扫了一眼太子,端王转念,出列说:“父皇,儿臣认为这样的谣言不会是坊间闲人传得出来的。十弟去了封地的事,儿臣直到现在才知道。如果谣言与四哥无关,那就……或许是欧家的对头传的。”
“唔?”
“据说,太子妃与景王妃一直彼此较劲,互相瞧不上,关系很差。”
吓一跳,太子暗觉不妙,指着端王斥道:“五弟,怎么不说是你传出来的?”
“与我何干呢?四哥把十弟的信呈给了太后,这些日子我可没去请安,但太子妃隔日就去,太子也去了好几次呢。你们最可能知道。”
“你……”太子张口结舌。听着他们争吵,朝中众臣皆垂首。诸子静默,无人出声。看着他们争执,皇帝越听越气。“住口!吵什么吵!真是岂有此理!”
恨恨瞪了一眼端王,太子气急败坏地向皇帝说:“父皇,儿臣恳请彻查谣言的来源,以正视听。”
沉吟了一下,皇帝准奏,传旨八门禁卫军与明都府衙协同查处。退朝后,皇帝把几个儿子叫到了御书房。御书房里,静王把夏翊衡的信给皇帝背了一遍。太子大惊,气得跳脚。“我几时说要娶她?”
静王正色强调:“太子,是景王妃很想嫁给你,不是你要娶她。十弟觉得很为难,才恳求父皇首肯,让她有机会嫁给你。”
“胡说!我才不是那种没眼光的。”
太子急了,顿时口不择言。闻言,端王暗笑,立即说:“父皇,欧凤瑶与太子妃不睦,要不,是可以选做太子侧妃的。”
“老五,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事实。”
“你……”“父皇,儿臣觉得,这件事都是怪欧家。他们瞧不上十弟,就想着巴结太子。或许,是欧久瑑暗示他侄女去闹,故意让十弟为难的。”
端王一副主持正义的模样。“老五,你少胡说。”
“我猜一下。”
“不准瞎猜!”
太子被他气得无语,怒气冲冲地吼道。“是。听太子的。”
笑了笑,端王瞥了一眼皇帝阴沉的脸,闭上嘴。听着他们争执,安王夏翊胤思忖了一下才说:“父皇,景王妃确实善妒成性。她一入府,两个侧妃,一个被赶出原本的住处,迁往远处。另一个病得要死了,王妃不但不闻不问,更不给她请个太医瞧瞧。儿臣觉得……景王妃或许因为曾经待选太子妃,比较心高气傲。”
没想到安王跳出来指责,太子更是气急败坏。“十一,她不待见那些女人,与我何干?”
“因为她险些被选为太子妃,才那么高傲。”
“你!”
“儿臣觉得……赐婚的时候,该问问景王妃的想法。没准她只想嫁给太子。”
顿了顿,夏翊胤故意补充了一句。“儿臣觉得……十哥很难做的。太子毕竟是太子。”
“住口!”
看了一眼弟弟,瑞王夏翊扬开口说:“父皇,太子之前跟十弟有些争执,所以……他离开明都,太子还说他活该呢。”
“老七,我几时说了?”
“那一日,十一的长子满月,大家都听见的。”
“我……”“对啊。父皇,当时儿臣也听到了。”
端王赶紧作证。“你们!”
听着他们互相拆台,皇帝头疼极了。蓦地一拍桌案。“一群混蛋。一个个不成体统。”
众皆噤声。“桓儿,你怎么总是跟你弟弟争夺女人?锦青、羽凝霜,这回又扯上欧凤瑶,你有完没完呀?”
愕然,太子忙说:“父皇,我跟欧凤瑶毫无关系,您别听他们几个胡说。他们故意的,就是落井下石。”
“住口!什么落井下石!身为储君,连话都不会说!”
“……”把太子劈头盖脸骂一顿,再骂几个儿子,就连没出声的雍王夏翊安、十四皇子夏翊辕也不能幸免。发了一通脾气,皇帝命令传旨给欧家,勒令要管教好欧凤瑶,不准再生事端。皇子们被困在御书房时,陈绍回到了陈国公府。护送他的是程越,龙远鸣的心腹。书房里,听完陈绍的话,陈国公目瞪口呆。“父亲,太子大势将成,我们家可不能下错了注。四哥在金焰军,他是太子的门下,确立他的世子地位,等于告诉太子我们家支持他。以前的那些不愉快才容易遮过去。否则,儿子担心……他会报复我们家的。”
“可是……”想起那个黑衣女子的话,再想起夏翊衡,陈国公心下踌躇。知道他担心什么,陈绍又说:“您放心。儿子这些日子得到龙将军照顾,算是有交情的。即便有变数,我们只要交好龙将军,景王那边一样能搭上关系。他们一起在西疆打过仗的。”
“你!”
惊愕,陈国公不禁问:“你怎么知道的?”
“儿子听说供应的人选是兵部定的。景王与兵部关系密切,就猜到黑元胶的供应权或许是景王给您的。”
没想到他变得这么聪明,陈国公有些惊奇,沉吟许久,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