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木走后，雅间的屏风后转出一个人来。没回头，夏翊锦只是问：“你几时来的？”
“来了一会。”
“听见了？”
“是啊。他是谁？”
“羽凝霜带走的两个人之一。他现在在骏远银号做事。”
回想了一会，夏翊胤才隐约地记起了些。“你要做什么呀？”
“昨晚我发现他在这里喝闷酒，就请他喝一杯。哈哈，我告诉你……”夏翊锦把自己听到的事说了，然后问：“很好玩吧？”
听完，夏翊扬毫不客气地嘲笑，“无聊！她嫁进王府，无论愿不愿都是十弟的女人。关我们什么事？”
“哈哈。看热闹。”
“热闹？”
狐疑地看着他，夏翊扬思忖了一下才说：“你，你要安排他们私下见面？那个女人是十弟的侧妃……十弟知道了肯定气急败坏。”
“哈哈。那是他气急败坏，与你何干？”
无语。“不是吗？到时候李家更要气急败坏，没准父皇也会气急败坏，还有太后。哈哈哈。”
见他如此高兴，夏翊扬不知说什么才好。顿了一会才问：“你别笑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兀自笑了半晌，夏翊锦才回答：“给他个机会。”
“机会？”
“李家门楣显赫。即便她没嫁给十弟，李家也不会把女儿下嫁的。就算他父亲还在世也是如此。但眼下不一样了。如果李清莹对他真有几分情意，这就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愕然片刻，夏翊扬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跳起身来，叫道：“三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十弟……一旦他知道了，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如果是其他人，很难。但没准羽凝霜会有办法。她不喜欢十弟妻妾成群，能送走一个是一个。”
哂笑，夏翊扬摇头说：“那么多人恨她入骨，她只怕自身都难保的。”
“哈哈。她确实招人恨。但如果十弟休掉她，十四就该高兴了，太子肯定求之不得，太后更要笑得晕过去。哈哈。你说，如果十弟真这么干，会不会很好玩？”
夏翊扬彻底无语。继续好笑了一会，夏翊锦就说：“忘了告诉你。据说太后召见你母亲，要让十一再娶几个。”
“她怎么突然关心十一了？”
嗤笑一声，夏翊锦反问：“你说呢？”
“……”“你当庭给太子难堪，乔正又毫不手软，太后没有明火持杖地找你们的麻烦已经很客气了。”
夏翊扬脸色微沉。“你告诉十一别跟太后对着干，毫无好处。锦青是王妃，他只要好好对她，不会有什么事的。”
午后，夏翊扬去给琴昭仪请安。庆云宫里气氛沉闷，夏翊胤正坐在一旁脸色阴沉。见到他，夏翊胤气急败坏地抱怨：“哥，我……我跟青青过得好好的，为何要娶侧妃？一下子娶四个？简直是……太后管什么闲事嘛。”
“胤儿，别胡说！”
“哼！”
看了一眼母亲，夏翊胤气呼呼地闭上嘴。无语片刻，夏翊扬才说：“你别在这惹母亲生气了。”
不容分说，他连拖带拽地把弟弟拖出了庆云宫。进了御花园，夏翊扬把他教训一顿，又说：“让你选妃是太后的意思，母亲只是奉命行事。你给她脸色看做什么？”
“……”夏翊胤气呼呼地一甩手。“别气了。娶就娶呗，有什么办法。”
“你！”
摊摊手，“锦青是郡主，又是王妃，只要你心里有她，谁能压过她头上去？安王府是你说了算的。”
夏翊胤一愣。拍拍他的肩，“放心，你回去好好跟锦青说，她不会计较的。至于选谁，你自己看着办吧。”
看了他一会，夏翊胤才问：“她不会生气？”
“不会的。”
没告诉弟弟这件事背后的曲折用意，夏翊扬笃定地回答。是夜，夏翊胤吞吞吐吐地把琴昭仪召自己入宫的事说了。听完，锦青点头。“既然是太后的意思，你就选几个喜欢的吧。”
“你，青青，你不生气？”
摇头。“生什么气呀？”
想了想，锦青笑着问：“你心里有我吗？”
“当然。”
锦青靠过来倚着他说：“只要你心里想着我，娶就娶呗。我知道你是不得已的。可你跟太后对着干，毫无好处，只会让她老人家觉得我善妒，不好。”
“青青，你真的，真的不介意？”
“介意！但这是规矩。你要保证不能把我忘了。”
松了口气，夏翊胤高兴地保证：“呵呵。绝不会的。你放心。”
数日后，羽凝霜来看锦青，就见她在看名册。“姐姐看什么呢？”
“翊胤要娶侧妃了，我看看服侍的人如何安排。”
合上簿册，锦青笑着招呼羽凝霜落座，又吩咐侍女倒茶。“啊！”
羽凝霜一怔。“怎么了？”
见她满脸惊诧，锦青觉得很奇怪。回过神来，羽凝霜不由得问：“姐姐，你们过得好好的，他为什么要娶侧妃？你……你同意？”
“不是他要娶，是太后说王府里女眷太少，让他多娶几个。”
“几个？”
“两个侧妃，两个夫人。”
“……”“你干嘛这种眼神？”
顿了半晌，羽凝霜才问：“姐姐不在意？”
“在意也没用。皇族的规矩就是如此的。即便豪门世家也如此呀。”
“那他……他娶了别的女人，你不担心？”
摇摇头，锦青笑了一下：“我知道他把我放在心上，娶就娶吧。反正他又不会冷落我，担心什么呢。”
语塞，羽凝霜不知还能说什么。“霜儿？”
“姐姐大度。我是比不得你的。”
羽凝霜发呆了一会，叹了一声才说：“依我看，没几个如你这么大度的。”
这回轮到锦青无语了。看了羽凝霜好一会，她才劝说：“霜儿，我听说你们上次吵架，就是为了他要娶王妃？可这么做，对你毫无好处。”
“……”“他是皇子，即便他娶你做王妃，依旧会娶侧妃的。只要他对你好，其他的你就不要那么计较了。你如今要设法早日生个儿子巩固地位。以景王对你的宠爱，那孩子如果能立为世子，你不是王妃又如何？”
羽凝霜微怔。“别怪姐姐说你……你聪明得过了头，却不懂得为自己打算。所谓母凭子贵，你看看宫里有地位的娘娘们就知道了。因为有静王，李夫人固然没有封妃，地位却比其他的夫人高得多。”
想了想，锦青循循善诱。“……”“这件事你听我的，准没错。”
无言以对。是晚，夏翊衡回来时，就见羽凝霜独自倚着榻，似乎没精打采。觉得很奇怪，他便走过去叫道：“霜儿！”
“啊！”
自神游中清醒过来，羽凝霜赶忙站起身。“殿下！”
“怎么了？你似乎很没有精神。”
“我听说安王要娶侧妃了。”
微感无语，夏翊衡笑道：“你就为了这个郁闷？是十一娶侧妃。”
“是啊！可是……”说着，羽凝霜走到窗前瞧着外面的花草，突然说：“殿下到别处去吧。”
想不通，夏翊衡走过去问：“我来你不高兴？”
“不是不高兴，而是……”转身抱住他的脖子，羽凝霜依偎着他片刻才说：“姐姐今日教导我……哎！姐姐大度，我是比不得的。”
觉得有几分好笑，夏翊衡拥住她安慰说：“她是她，你是你，不能这么比。但这个事，我觉得肯定是太后的主意。”
“太后？”
“想过吗？锦青跟十一越好，乔家就越会帮着他，太子的日子就越难过。肖家那件事如果不是乔正主管，必定会从轻处罚的。肖家获罪后，各大世家都有些惶惶然。吏部尚书又是乔恩。太子要邀买人心更难了。”
羽凝霜一怔。“时局如此，太后为了维护太子，未必不会设法离间他们的关系。如果十一被别的女人绊住，锦青会怎么想呢？”
“……”“还有件事，父皇今日赐封十四为康王，据说容妃娘娘已经为他择定了王妃。但我听说太后原本给他选了一个，容妃娘娘却硬是抢在前头说动父皇替他把婚事定了。那个女子是前刑部尚书廖向的外孙女，姓秦。”
想着他的话，羽凝霜琢磨了一会才说：“殿下，有个人你该重视的。”
“谁？”
“十四皇子。”
“……”抬眼看看他，羽凝霜说：“十四皇子没有那么大的雄心抱负，却非畏惧怯懦的人。你在朝中有静王的支持，若还能得到他帮忙，便更多了周旋的筹码。”
夏翊衡没说话。“之前你们的关系一直很好，若非因为我，不会反目的。可我……不希望你们因此而疏远。”
看了她一会，夏翊衡突然问：“你喜欢十四吗？”
愣了一下，羽凝霜才说：“他和你是不一样的。我觉得他……比较冲动，更像小孩子。”
“哈哈。”
夏翊衡顿时高兴起来，“对。他就是个小孩子。”
见他一脸得意，羽凝霜不知该不该笑，转念劝道：“你别生他的气了。他毕竟是你弟弟。你何必欺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