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了一会，羽凝霜认真地说：“过往没觉得，可我突然想到，如果玉家惹了君王猜忌，你父皇怎么会让他们全身而退？你三哥……他是罪妃之子，为何陛下却把紫金龙符给他？有了紫金龙符，意味着无论谁登基，都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宁王不利，否则就是跟宗庙和太祖过不去。这个罪名哪个皇帝背得起呢？”
愕然，夏翊衡想了好一会才问：“那你……你说呢？”
“我觉得那桩旧案透着某种蹊跷，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发怔间，羽凝霜不自觉地想起元氏的“疯话”，发呆了一会才说：“单家跟太子扯上关系不好。他们能为你所用才好呢。”
抚了一下她的脸，夏翊衡笑道：“霜儿关心我呢。呵呵。但他们在龙洲，又无人在朝，没处着力的。”
“有啊。”
微鄂，他不由得逗她说：“难不成你准备替我再娶一个？”
“哼！”
羽凝霜不高兴地白了他一眼，“休想！”
“哈哈。还是一点也不大度。”
“懒得大度。”
把脸埋在他肩上片刻，羽凝霜抬头说：“单明就出身单家。”
“啊！”
夏翊衡真是被惊到了，愣了一下才问：“你……没开玩笑？”
“真的。”
羽凝霜把单明提过的家事说了说。“……”“单明资质出色，人品也好，值得培养。若能借助他说动单家投效，岂不是好事？”
沉思良久，夏翊衡哈哈大笑：“哈哈哈。堂堂单家公子居然做窃贼，还美其名曰，借。简直是强词夺理，传出去真是丢人现眼。”
想起那一次被打劫，羽凝霜抿嘴一笑：“嘻嘻。就是嘛。但还是我的运气好，捡了个病人，是陈家的公子，诓了个车夫，是单家的公子。”
说着，她顿时洋洋得意。“哈哈。那两千金还是花得很值的。”
翌日，羽凝霜去了骏远银号。二楼的小厢房里，单明听完她的话，直摇头。“你少给我下套。上次你就故意诓骗我，害得我被龙远鸣打了一顿，疼死了。”
想起此前两人打赌的事，羽凝霜顿时眉眼弯弯。“哈哈。所以我叫你不能骄傲自大的。遇到对手了吧？”
“哼！他出手太重了。你还笑！”
得意地笑了一会，羽凝霜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说：“可你是单家子弟，我也是一番好意的。”
“我爹早就被赶出家族了，他们好不好的，与我何干？”
单明挑眉反问。“话虽如此，可他们毕竟与你血脉同源。那位赤风军副帅算算年纪跟你爹相仿，或许是他的兄弟。”
“那又怎么样？”
“你可以不认他们，但不等于否认自己的出身。以后你跟金燕成了亲，总得谋个前程，不能永远这么不务正业地游手好闲。”
“喂！我几时游手好闲了？小燕不想做皇妃，她可不是你！”
“该死的单明，我招惹你了，你干嘛讽刺我？好似我爱慕虚荣，喜欢攀龙附凤？”
羽凝霜怒了，拍案责问。“哼！或许不是，但你家那个是皇子，这是事实。”
毫不退让，单明反唇相讥。“你！”
羽凝霜张张嘴，无言以对。“豪门世家都差不多，没准单家很想攀龙附凤的。你何必费这个心思？我都说了我跟他们没关系。”
想了想，单明没再跟她争吵，只是认真地表态。见他不领情，羽凝霜有些气闷，只得说：“他们跟太子扯上关系，以后很难有好下场的。他们毕竟是你的亲人，不管认不认，都是。如果你爹还在这，肯定不希望他们倒霉的。”
“……”“我没说让你认他们，只说让他们别掺和这件事。”
看了她半晌，单明沉思了一会才问：“你管这件事，是因为我是单家的子弟？”
“对啊。太子娶谁与我何干？但东宫易主，追随他的那些很难有好下场。姻亲就更是如此了。”
发现单明似乎又感兴趣了，羽凝霜眼珠一转，一脸诚恳地循循善诱。“咦！没看出来你挺讲义气的嘛。”
无语，羽凝霜忍无可忍，斥道：“你太过分了。有你这么说话的？我如果那么坏，一千个陈绍也死了。”
撇嘴，单明说：“我以为你想利用他。”
“那叫做扶危济困，顺便利用一下，一举两得有什么错？若非如此，他能好端端地回到陈府，他爹还能把生意交给他打理？”
“哼！牙尖嘴利。你总是最有理的。”
“我自然有理。我说得不对？”
“对，但动机可疑。”
“喂！”
想了想，单明不再继续跟她斗嘴，琢磨许久才问：“真的不需要认他们？”
“嗯。”
“那你说说。”
羽凝霜说完自己的想法，单明思忖着，拿过一旁的棋盘摆上几枚石子说：“这样肯定不行的。你这个说辞漏洞百出……你看看……这里！”
“你怎么不把自己算进去？”
“我？”
他惊讶。“对啊。你在这。”
羽凝霜掂起一粒石子补上。“如何？”
“但你说了不需要认他的。”
“可你爹跟他是兄弟，他们相认与你何干？”
单明一呆，哑然。“若不如此，你凭什么说动他？他是赤风军副帅，在家族中必定有足够的份量。你的话自然不管用，他呢？”
“你觉得他们不会担心日后的报复吗？”
“东宫必定易主，傻瓜才送女入绝境，还可能赔上整个家族。”
“这么说话似乎有谋反的嫌疑。”
“太子之位决于皇帝，谁谋反？”
羽凝霜伶牙俐齿地反驳，又补充说：“你还可以顺便看看你这些亲人是不是会出卖骨肉，只知道献女求荣。”
摸了摸下颌，“唔。如果他们卖女求荣呢？”
“那就……你自己看着办吧。”
打量她半晌，单明问：“你这么笃定？你有几成把握？”
不等羽凝霜回答，一个声音传来：“十成。”
两人同时一鄂，回头一看，龙远鸣走了进来。回过神，单明不由得问：“龙兄，你……你要掺和这件事？”
“远鸣，你别管这件事。你做你的将军，中立就行了。免得皇帝注意到对你不好。”
羽凝霜琢磨了一下，表示反对。看看羽凝霜，龙远鸣顿了顿才说：“射旗之前，或许可以。但那一日……太子狭隘，必定恨我入骨，加上陈昊煽风点火……难道要坐以待毙？”
“……”没再说，龙远鸣对单明说：“告诉你那位叔叔，单家在军，嫁女入东宫不合适。皇帝知道了，不但不会怪罪，还会觉得他们懂事。”
听着，羽凝霜问：“远鸣，你怎么知道皇帝的想法？”
有些意味难明地笑了笑，他回答：“射旗那一晚皇帝召我，赏了我一万两黄金。因为我跟他说，景王骗我赢了会有万两赏银。你觉得，皇帝为什么这么做呢？”
想了想，羽凝霜会意。“他不希望将军们介入皇位之争。”
“不错。所以……陈昊确立世子地位，他又是太子举荐的，对他其实是坏事。皇帝此刻没说什么，是因为在京的诸将，只有陈昊、黎川明确支持东宫。”
“唔。”
三人又商讨数语，眼见酉时将近，羽凝霜离去。目送她的背影消失，龙远鸣才回过头来。身后，单明正瞧着他，神色有几分奇怪。“你怎么了？”
“没有。我这就去龙洲。”
三日后，杨皇后正在玉安宫，一脸殷勤地说着：“单家的事臣媳向陛下提了，陛下没说什么。臣媳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快些办妥。您看？”
“皇帝没意见吧？”
“哪能呢。臣媳说是您的意思，陛下就没多说了。”
杨皇后笑着恭维。点头，没等苏太后吩咐拟旨，总管太监左扑匆匆进来。行了礼，他对杨皇后说：“皇后娘娘，陛下遣奴才来告诉，单家的女儿不合适进东宫。请您另外替太子物色，最好选一个在京里的世家小姐。”
“……”“奴才告退。”
“等等。”
“太后有何吩咐？”
左扑谦卑地陪笑问。“起初皇帝不是没意见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奴才只知道，单将军给陛下上表辞谢天恩，据说单家小姐已经定了人家的。陛下觉得没必要破坏人家的姻缘，就算了。”
苏太后微蹙蛾眉：“单家上表？”
“是的。”
“不对吧，本宫听说，那个单家的女儿没定亲呀。”
杨皇后一时间没想通。“奴才只知道是这么个说法。”
看了他一眼，苏太后没再问，摆摆手。“你回去告诉皇帝，就按照他的意思办。”
“遵旨。”
左扑告退后，杨皇后忙问：“太后，这……”脸色有几分阴沉，苏太后顿了很久才说：“单家心高呢，竟然看不上东宫。”
“啊！他们……”“罢了。此刻不是计较的时候。你再想想京里有哪一家合适。”
“是。”
有些窝火，但杨皇后还是压住气恼，低声称是。“告诉你们家里，去查一下是谁在背后使绊子。”
微鄂，杨皇后赶忙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