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这么说，羽凝霜惊讶不已，想了想又有几分怀疑，就问：“你……你怎么知道那些马有问题？”
“如果真的是景王故意去撞太子……就当我不曾说过。”
“……”“其实一想就知道，景王即便深恨太子，也不可能当着皇帝的面去做，他却这么做了，真是奇哉怪也。若非有人谋害，就是他疯了。可即便如此，你们依旧筹码有限，胜算寥寥。如果太子知道你在为景王奔走……只要太后下一道懿旨，你就会被送回王府圈禁。毕竟名义上正在为两位王爷治伤的人，不是你。”
“你！”
瞪着他半晌，羽凝霜心里有几分惊，细思了一会才说：“你有把握让李家帮忙？”
“没有。但话怎么说，全在夫人。”
审视他半晌，羽凝霜突然问：“你怎么知道李清莹会跟你走？”
顿了顿，他回答：“我去见过她一面。”
“啊！”
再次被他吓到，羽凝霜继续瞪了他一会才问：“你……你怎么能进得了王府的？”
不答，他反问：“不知龙将军如何进了王府的？”
羽凝霜再次一呆，微微蹙眉。“阿浩说是龙将军夜入王府找到你，你才把我们送到将军府。但这件事不会再有人知道，除非你告诉景王。”
呆了半晌，羽凝霜一想，拍案怒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你敢威胁我？”
摇头。“我要害你，景王早就知道了。”
想了想，沈嘉木突然好笑说：“我看不出来景王有哪一点好？他暴躁霸道，自私善妒，真不懂你是什么眼光，会看上这么个人。”
再次愣住，羽凝霜想也不想就为夏翊衡辩解：“你胡说！他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耸耸肩，沈嘉木笑道：“你觉得他好？可他没法对你专心，注定薄幸。所以你帮我们，也是帮自己。少一个人争宠，不好吗？别忘了，李家的家势摆在那。若能结为羽翼，欧家、李家，或许还有其他姻亲……即便只是为了利益，景王也必定会平衡后宅的。”
“哼！王府就是这样的。他乐意喜欢你的李清莹，我懒得过问。”
不吃他的激将法，羽凝霜冷笑着驳斥。“呵呵，豪门内苑里，没几个女人对她们的男人是真心的，只不过没得选，为了利益和地位不得不争得你死我活。你心机过人，更有美貌，你若把他看作太子一类去算计，她们谁能斗得过你？可你却为何不时跟他斗气，给自己找麻烦？”
“……”“你其实很在意他妻妾成群，无法对你专心。但你舍不得他，只好忍耐。你把他当作自己的男人看待，所以不时发脾气，使性子，想让他哄着你，迁就你。可你忘了，他是王爷，日后或许是皇帝。羽夫人，你还是早点想清楚，你到底要不要入宫去趟争宠的浑水吧。”
沈嘉木毫无顾忌地提醒，似乎满怀恶意。“你！哪个混蛋教你说的？”
摊摊手，沈嘉木毫无自觉地继续说：“我说实话。你不爱听，随你。可你要救他，多个盟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如果李家知道景王不会放过小莹，或许会别的想法也不一定的。”
简直被他气炸了，羽凝霜腾地站起身来操起一只杯子砸了过去。侧身避开，任凭茶杯粉身碎骨。沈嘉木依旧笑着说：“你这么凶，跟他真是天生一对。可你们不是夫妻，而是君臣，所以你……该懂得什么叫做君臣有别。”
乍听到，羽凝霜一愣。“不是吗？皇宫和王府其实是一样的，所有女人都先是臣，然后是妾。他或许喜欢你，可你只有他一个，他却有很多女人。从一开始，你们就是不对等的。既无对等的看待，何谈夫妻？他可以肆意地冷落你，无视你的感受，只在需要的时候回去安抚你。你呢？”
看了他好一会，羽凝霜没出声。同样看着她，沈嘉木沉吟了一下，慎重地说：“羽夫人，你救过我，所以我提醒你一句，你喜欢他，想一直跟他在一起，就得学会接受他的全部，包括他的妃妾成群，三心二意，还有猜忌和霸道。否则，你们很难有好结果。而你太在意他……输的人一定是你。”
没有再生气，羽凝霜沉默着。许久后，她看向窗外，出神半晌才问：“你明知她嫁入王府，还要如此冒险，若是失败了……值得吗？”
“值得！”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闻言，她转眼看向他。沈嘉木也认真地看来，目光坚定。彼此对望着，沈嘉木深施一礼：“羽夫人，求你成全我们。”
想起一直装病避宠的李清莹，羽凝霜发怔很久，启唇牵出一丝自嘲。“我突然觉得，李清莹很有眼光。沈嘉木，若有一日你能带走她，别辜负她的一片深情。”
“不会的。我不是景王。”
行至窗前站定，羽凝霜似乎笑了一声。“你走吧，机会是要等的。”
沈嘉木下了楼，就遇到龙远鸣。拦住他，龙远鸣问：“你跟霜儿说什么了？楼上似乎很吵。”
没回答，沈嘉木看了他一会，突然说：“龙兄，趁着她还没入宫，你该把握机会。她只是侧妃，景王对她忽冷忽热，或许可以的。”
没想到他说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龙远鸣愕然。“我看得出来你的心意，不用自欺欺人。”
“……”不再多说，沈嘉木拍了拍他的肩。“但她现在或许心情不好，你先别去找她。”
沈嘉木走了，龙远鸣立在原地发怔。深夜，羽凝霜独自坐在丹阳公主府的花园里荡着秋千。十月的天气，寒风渐起。夜静更深，今晚又是个月圆之夜。不知出神多久，有个声音问：“霜儿，你怎么不去睡？”
转头一看，九叶不知何时落在一旁的石凳上。笑了笑，她回答：“睡不着。”
“你似乎有心事，怎么了？”
摇头。眼珠一转，九叶问：“你为了夏翊衡烦恼？”
“……”“嘿，我听见了。沈嘉木的话有几分道理，但关键是你怎么想呢？你们人族有句话叫做人无完人，你们的关系到底如何不是旁人能完全明白的。他人的看法你可以参详，但不能尽信，否则……你岂不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九叶举起一只爪子，认真地说。没想到它这么说，羽凝霜忍不住问：“你似乎不喜欢他的。”
“那是两回事。我确实瞧他不顺眼。可事实就是事实，不能因为我讨厌他而否认和歪曲吧。”
“嗯？”
“看起来，他对你还是很在意的。如果他对你好只是因为你有用，他早就回来笼络你了。但他不肯回来，就是在赌气。你回想一下，他会跟别的女人赌气吗？”
“……”“你总说推演之道必须心如静湖。可你身在其中，心静不下来，很多事自然看不清楚。想想，你的对头为何故意挑出银号来说事？嘿，依我看，他们就是想挑起甚至加强你们之间的猜忌。”
“猜忌？”
“如果你们彼此猜疑，你不帮他，他不信你，他们就有机可趁了。无论是那些女人，还是你们的对头。”
低头想了半晌，羽凝霜突然问：“九叶，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旁观者清。于我而言，不就是看热闹吗？”
九叶眨了下眼。微鄂，羽凝霜有些哭笑不得，嗔怪道：“嘿，你居然把我们当热闹看？”
“哈哈哈，哈哈，红尘人间与我何干？不是一场场热闹，是什么呢？”
九叶高兴起来，长毛乱抖。“你笑什么？”
“哈哈哈，真的很好笑嘛。看你们就好似小孩子吵架打闹……哈哈哈。霜儿，你如果像我这样看过很多悲欢离合，就不会这么纠结了。他喜不喜欢你，你决定不了，纠结也无用。你只能决定自己的喜欢或者不喜欢。”
“……”“但如果他不喜欢你，你就讨厌他，怨恨他，甚至伤害他……那你对他哪有真心？只是一场交易罢了。交易就是，你给他，他给你，他若不给，就反目成仇。你们人族的情爱大多只是交易，只是你们乐在其中，自以为深情。”
九叶想到了什么，补充说。瞪着它半晌，羽凝霜蹙眉思索了一会才说：“似乎有道理，但很像是歪理。你从哪学来的？”
“我曾经遇到两个人，他们是这么看的。我觉得有道理就记住了。”
羽凝霜怀疑地问：“他们是人？”
“呵呵，算是人。我跟着他们三年，他们教了我很多东西，直到他们去了我去不了的地方。他们遍行世间，亲历过很多事，对恩怨情仇的感观与你们有很大差别。我想……如果他们在这，会告诉你遵从己心。你真的喜欢他，就全力去帮他吧，管他心意谁属，会否有回报？”
九叶煞有介事地开导。怔住半晌，羽凝霜竟觉得没那么懊恼了，就笑道：“猫妖大人很有见地嘛。”
“那当然。”
九叶咧咧嘴，得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