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夏翊锦带着诸人继续留在山中秘地养伤,夏翊安回到宫中后思索很久才召来心腹吩咐了几句。听完,那人有些吃惊地问:“陛下,趁着他们不在京城为何不趁隙追杀呢?若能如愿就一劳永逸了。”
抬眼看了他一会,夏翊安问:“上次你们和陈昊的麾下一起袭击观溪山庄,还透露给了那个人,结果如何?”
一愣,那人就说:“宁王的护卫确实悍勇。我们损失了四成的人,陈将军也损失了半数。至于那一边……他说请了江湖上的朋友出手。他们去了八个人回来时只见到三个。”
“对啊。”
垂眸半晌,夏翊安才说:“过去忽略了。三哥曾经是百战得胜的大将军,单论武艺比龙远鸣或许只高不低,你们未必敌得过他。这样的高手急切之间只怕不易对付。在这个时候该先设法找回御章把那几个混蛋赶出朝堂,收拢兵权才是正道。你先把我们的人撤回,但他那边……透露给他三哥在宛云坡附近出现过,让他的那些江湖朋友去碰碰钉子。他们彼此厮杀,对朕才有好处。”
“陈将军那边呢?”
“告诉他稍安勿躁。朕已经把龙远鸣闲置了,待大局落定再说。”
很快,那人领命离去。夏翊安彻底失去了寻欢作乐的心情,斜倚在榻上琢磨着夏翊锦提的条件,决定先照办,以示诚意。过了十日,旨意到了安王府,敕令夏翊胤三日内动身返回封地思过,非诏不得回京。接旨后,夏翊胤在府里暴跳如雷了半日才被锦青劝住。思前想后,锦青还是请羽凝霜来商议,得知,羽凝霜诧异不已。“为何呢?距离上次安王闯宫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了,乔家下野,他已经如愿地拿到了吏部的权力,掌控了海事司了。咦!他怎么……怎么突然把他赶回封地去?”
想不通夏翊安此举的用意,羽凝霜似乎自语地嘀咕了几句。“我也不知道。可旨意已下,不去就是抗旨。”
想了想,锦青有些担心地问:“霜儿,你觉得会不会是个阴谋?”
“阴谋?宁王和瑞王失踪了这么久,即便没人说不等于他没有嫌疑,这个时候急着加害安王有好处?”
挑了下柳眉,羽凝霜反问。“可是……”“真的很奇怪呀。”
托腮沉思许久不得其解,羽凝霜就问:“姐姐知道这些日子朝里有什么动静?”
锦青摇头。“祖父不上朝了,御书房的事我们都不知道。”
继续托腮思考了一会,羽凝霜才说:“他想赶安王回封地就遂他的愿吧。姐姐这么跟安王说……”听完,锦青问:“能行?”
“当然。安王奉旨离京返回封地,不等于姐姐要走。你先劝安王回去几日修身养性,让皇帝放下警惕也好。反正你母亲在城里,还有祖父、父亲,兄长,几位王爷都在。万一有事,你就到景王府来。”
思前想后,锦青还是点点头。很快,羽凝霜满腹疑惑地走了,锦青自去劝说夏翊胤。三日后,在锦青的劝说下夏翊胤终于带着护卫怏怏地离开明都。得知他走了,夏翊安暗自高兴,思索着下一步。他本是个多疑的人,对夏翊锦的话自不会全信。可返京后他派人暗中打探,证实了皇帝病重前最后一日去请安的人确实是夏翊辕,当时确实不见他人在场。再观察到夏翊辕似乎对朝中诸事不理不睬,态度暧昧,心下渐渐地信了几分。夏翊胤离京后数日,夏翊安召见廖向吩咐他不要再追查观溪山庄的刺案。廖向心中不解,但考虑到证据不利于夏翊胤,顺势接旨。诸王无不隐隐知悉,各有猜测。乔府得知不再追究,暗自松了口气。眨眼到了六月中旬,天气渐渐炎热起来。这一日散朝后,欧久瑑拦住了就要离开的夏翊辕。“康王殿下,陛下请您去御书房商讨一下税收的事。陛下的意思是希望增加税收以充实国库。”
“增税?”
“是的。”
皱眉,夏翊辕大步往御书房而去。御书房内,听完夏翊安的话,他毫不客气地反驳说:“陛下初登大宝,不曾大赦天下与民便利已经不妥,为何还要增税?国库每年的收入足够国家的各项支出,只要陛下不穷奢极欲,奢靡铺张绝不会不够花的。增税的理由何在?”
“康王,你这话就不对了。陛下有陛下的思量,你身为臣子该为陛下分忧拿出一个合适的方案来,而不是指责陛下。”
横了新任的阁台右丞一眼,夏翊辕冷笑一声,驳斥说:“先皇在位二十年有余,从不增税,每逢偶尔的灾年还会给受害的地区减免赋税休养生息。陛下登基不久,还是不要急着改弦更张的好。”
“你!”
摆摆手,夏翊安阻止了正要继续发难的阁台右丞,就问:“十四弟,你这话的意思似乎在指责朕?“呵呵,陛下听错了。臣弟只是实话实说。陛下虽然登基却没有得到先皇赐予的御用宝章,还是先干点利国利民的事收拢民心比较稳妥,即便要铺张浪费,这个时候也不是时机。”
“……”“臣弟的意见就这么多。请陛下三思。”
说完,夏翊辕不想再理他,转身欲走。“等等。”
止步转身,他问:“陛下有何吩咐?”
“十四弟,你为何提到御章?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臣弟说的是实话。陛下该比臣弟更清楚地知道那枚御用宝章意味着什么吧?臣弟告退。”
夏翊辕毫不客气地扬长而去。看着他的背影,欧久瑑没出声,三名新任的阁臣彼此看看,立即一致的声讨夏翊辕御前失仪,有犯上之嫌。谢亮在侧视若无睹。夏翊安皱了皱眉,琢磨着夏翊辕的态度,对他的怀疑更甚。回到寝宫,他召来心腹询问:“打探得到吗?”
“陛下恕罪。属下查到康王根本不去王妃那里的。王妃入府数年,不曾侍寝过。康王只偶尔去那几个原本就服侍的美人屋里住上一二晚,但她们其实都不得宠。即便生了个儿子的那个夫人也是如此。所以从内府打听不到。”
“……”“王府外院里最可能知道的人是总管史林,可他曾经服侍容太妃娘娘,是他们母子的心腹。无隙可入啊。”
“该死的。”
“但属下觉得陛下不用如此费神的。是与不是只要设法搜查一下康王府就行了。”
“搜查?你说得轻巧。若是真的大权在握,朕至于处处掣肘吗?三哥说得对,没有那枚御用宝章……他们就总盯着朕不放,待机而动呢。”
“要不把他抓来审问?”
“胡闹!审问?师出有名才行吧。”
“从晋阳公主入手如何?”
沉思了一会,夏翊安摇头说:“不行。关子寒在八门禁卫军任职也算懂事,这个时候不宜各处树敌。晋阳最感兴趣的无非是龙远鸣,可那样做会引起关子寒的不满,在目前不妥。”
“要不先从景王入手?”
“如何入手?”
“设法把他赶出朝堂?好比安王这样。”
心腹想了想就出主意。“哼!十弟狡猾,他才不会那么容易上当。而且他没有牵制,不比十一有个好哥哥。”
“……”“哎!一着不慎,竟让十四那个混蛋钻了空子。”
骂了一句,夏翊安有些心浮气躁地坐下沉思。回想着夏翊辕毫不掩饰的轻蔑态度和隐隐的言辞威胁,越发觉得御章肯定被他藏起来了。而夏翊辕能如此淡定甚至嚣张,就是因为有所依仗,准备坐看诸王与自己火拼,坐享其成。夏翊安生性多疑,所以越是似是而非的,他就越会笃信。夏翊锦看得清楚他的性情,便故布疑阵,先抛出一二个轻易做得到的交易条件松懈他的警惕,再丢下御章的去处引诱他上钩,夏翊安果然对夏翊辕动了疑心,把目光牢牢盯住了他。夏翊安正费神思量时,云翼在外求见。“陛下,适才宁王和瑞王回到京城。据说瑞王之前确实受了伤,但已经治好了。”
“遇刺的事怎么说的?”
“臣亲自去探视了。瑞王说遇到山匪打劫,没说是刺客。”
“山匪?”
“是的。臣猜测瑞王知道了安王的那些事,为了让他不再惹上是非所以息事宁人。”
扯了扯嘴角,夏翊安笑了笑:“那倒是。七哥对十一确实十分维护,作为兄长,他比二哥强十倍都不止。十一有福气呀,可惜不懂得珍惜。最蠢的就是他!”
云翼诧异地看看他,没作声。“他们既然回来了,你派人……不,你派人送些名贵药材过去表示慰问。”
琢磨了一下,夏翊安再次吩咐了一句。“遵旨。”
随侍的大内总管应声出去安排了。皇帝的人往两府前去慰问之时,夏翊锦两人返回的消息已经让各个王府兴奋起来。很快,夏翊衡、夏翊辕几人相继前往探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