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音率先进了门,简百三站在门口,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一切都和她知道的不同。 蛇阳老人,熊秉厄,在简百三的眼里,是一个严肃、强大、充满野心的强者,是宗主闭关之下的宗门最高掌权者,是威名赫赫的大长老。 而不是一个会给弟子准备冰、还来接他们的慈祥老爷爷,也肯定不会再允许弟子叫他“熊老头”。 他的灵兽也并不是故事里美丽的白马,而是一条样貌狰狞可怖的巨蛇,他和小柳洞有着藕断丝连的关系。 师兄不仅已经残疾,与蛇阳老人的关系也不复从前。 简百三突然想起来她身体受损后回到宗门,罗小鱼在她被罚上后行崖前一天唯一来找她的那一次。 那一次,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用极轻的语调说:“铜鹤的事情,你不用再多想了。师妹好好休养,保重身体才是要事。”
他已经知道了她的动向,知道了她的敌人,却在和她见面时提到了铜鹤。 铜鹤的失踪,一定与这些变化有巨大关联! 可惜那个时候简百三没有听懂。 简百三走进门内,道:“不知姐姐有没有兴趣与我一起先去寻一番成年体的万事果?”
采音笑眯眯地点点头:“那么,时间便定在一个月以后吧。这段时间,我可以动用些手下,帮你找找名字里带潭的城市乡镇,看看柳鼎在什么地方。”
“宗主有事情交给我来办,大概正需要这些时间才能做好,到时候我再来寻你。”
铃铛响彻,采音暂且告辞,房中只剩下了小妙仙与简百三二人。 简百三在那场战斗中心有余悸,深知她学会的技能已经不足以匹配她的现有实力了,那次灵兽收到压制后倒地不起许久便是证明。 在身体受损后,她也确实不复往日勤奋,仿佛真成了凡人似的。 那日来把她踢醒的若不是个凡人…… 简百三向小妙仙道:“我需要你帮我些忙。”
“仙师吩咐。”
简百三把崖上老头给她的武技递给了她:“想请妙仙娘子,将这本书上的东西,一一念给我听。”
此后二十日,简百三仿佛重新找回了当时在六十二号院练习铁桦手的时光。 这一武技,练习起来并不比铁桦手难太多,只是需要一种水蟹炼成的油脂日日敷在腕上。 这水蟹个头极小,寄生在河鱼口中,不好捕捉。 简百三只好每夜都泡在冷水里捉蟹,从上游走在下游扒鱼的嘴,活像一个水鬼,十几天才抓起来一锅的量。 之后,简百三又把蟹子放入锅中,直到蟹壳软烂,烧出了油脂为止。 那油脂颜色发黄发黑,触手黏滑,带着一股一点都不好闻的水腥味。 不过简百三仍旧珍而重之地把它倒进了一只小瓶子里,贴身放好,每日都涂抹在手腕上修炼。 小妙仙坐在后院小房子中,看一眼院中的简百三,又看一眼武技书本上记录的“灰尾蟹油,味香”的记载,不由得扇了扇鼻子,忍下来了愈发严重的呕吐欲望。 怀孕已过一月有余,采音的话还萦绕在她耳畔。 她无数次沐浴的时候,手里抓着排异散,想往里面倒,但是每当这个时候,她都神经质似的觉得自己的肚子在动,手就抖得厉害。 满脑子都在想:“孩子何辜啊?”
哪怕没有任何人催她。 她好像在骗自己似的,既不敢问简百三弟弟的下落,也不敢真的迈出去采音给她的“登天”一步。 就这样缩着脑袋,在简百三的庇护下先这么过着了。 在每日简百三掰动手腕的时候,她都过去看。 简百三每次都疼得满头大汗,一天修炼结束后她用帕子擦嘴,小妙仙还在奇怪,却发现那帕子上都是她在口中咬出来的血水。 但是她也同时颇为惊恐地看见,简百三的手腕活动幅度一天比一天更大,那柄她好奇提过一次也没有提动的善因在简百三的手上仿佛一根柔软的绸带。 采音再次到访的那个早晨,简百三正在后院砍石头。 她持着刀发力刺进一人高的巨石,随即胳臂不动,手腕却突然拧转,生生扭了一整个圆圈,那布满孔洞的石头即刻再次被划出了一个小小的圆柱,“扑通”一下跌在地上。 简百三收了刀,捏着手腕,赶紧又往上涂抹灰尾蟹油运转灵力,半天似乎才显得舒服了一些。 她拿布巾擦擦脑袋上的汗,听见了铃铛声,便对采音点头道:“姐姐,你来了。”
“这么练手腕,有什么用?”
采音走过来,笑眯眯地道,“刀谱不都是定好的招式么?骤然旋动手腕除了能好一些地连接这些个招式,好像也没什么用处。”
采音所在宗门不精武道,更别提手脚功夫,她自己也不感兴趣。 她修的都是魅惑幻法之术,小飞剑拿来也几乎只是做飞行法器用的。 简百三道:“可以避免被制,中途更换刀式也方便。 采音过来,走近简百三身前,眼睛一转,故意捏住了简百三的手腕,将她双手手背用力向外压住。 采音几乎接近筑基巅峰,实力极强,因此哪怕她并不刻意修炼肉体,她的力量也并不可小觑。 手腕关节被她按住,竟然是扭动都做不到了。 采音得意道:“这样不就……” 却发现手下的关节突然凭空脱开,手中仿佛只捏了一段肉皮似的,能感到简百三手腕处有一阵灵力流淌而过,暂时连接住了断开处。 那肉皮一绞,简百三手背手掌对调,一把捏住采音双手,她吃痛之下,一下松开了。 仅仅一捏的功夫,采音白皙双手上就被她捏出了红痕。 “妹妹对奴家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采音收回手,故作伤心道,“妹妹是看不到,我和小妙仙可都看见了,我的手上被你掐得都青了……” “我们认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妹妹心里对奴家竟是有恨的,都故意找着机会欺负。”
小妙仙瞅着简百三手足无措地丢下了善因。采音站在那里,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手都抬了起来,等着简百三关心。 简百三冲过去抬手就给采音喂了一颗金创丹。 “……” 采音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把她们带去泼雪阁,对小妙仙道:“你赶紧睡吧,梦游带我们去找万事果。”
再也不逗简百三了,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