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三在想什么?”
李来妙看她面色变换不定,怎么都不进门,最后还是问了一句。 简百三回过神来,心道这些事情让李来妙知道也是无益,反而让她徒增烦恼了。 “……无碍,想到了一些事情。”
简百三说,“我们进去吧。”
大黄被馆里的姑娘们养得比之前和她四处奔波时候更胖了一些,浑身的毛发都很有光泽。 馆里的妈妈看着大黄高兴地对着简百三又是扑,又是咬着她的衣角四处拽,便笑着对简百三汇报道:“大黄一日吃三顿肉,一个月吃一回鹅肝,天天都吃一次甸果。平日里沐浴,都是我们姑娘亲自洗,用的都是掺着香料的肥珠子。”
简百三抄起大黄去往房间,心中涌起了一阵简单的嫉妒。 低头闻了闻,确实整只狗都泛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她记得甸果是种水果,卖的很贵。她自己都没吃过几回,而大黄一日就能吃一次。 等到到了泼雪阁,看见大黄熟门熟路地往地上的软垫子上一跳,爪子扒拉了一下就从底下扒拉出了一只绣花的小球,骨碌碌地推到了简百三面前让她陪它玩。 ……搞得真和自己家似的了。 于是过了段时间简百三伤好离开的时候,还特意在犹豫的心情中询问了大黄的意见:“你想先留在这儿吗?我可以办完事回来,再来找你。”
大黄“呜”地哀叫一声,连连摇头。 还好,还好。简百三老怀大慰。 大黄虽然确实喜欢拱珠馆的舒服,但总归还是对她的感情更深些。 其实二人回来之后,简百三和李来妙去过一次东塘寺,寻找李来顺。 走了不短的山阶,最后却因“内院弟子红尘已断,潜心修学一十八月,不得见人”为由,被拒绝了再见一次的请求。 李来妙哭求了一番,那小沙弥才略略松了口,答应此时可以先行记录,到时候可以再问问他愿是不愿。 结果核对名录的时候,却发现那名册上没有李来顺的名字。 沙弥道:“若是内门师伯直接带回的孤儿,不会出现在册内。施主,缘起缘灭,花开花落。无心有心,且放宽心。”
说罢,请了二人一顿斋饭,又递给她一张纸。出了庙门李来妙展开看,里面则是端端正正写了两字“放下”。 李来妙眼睛已经哭红,劈手就将纸丢在了地上,恨道:“我偏不放下!”
简百三说:“那就不放。”
那天还下着些雨,周围来拜佛的香客看她把佛寺里求来的纸扔在地上,任凭雨水脏污,都颇奇怪地盯着她看。 李来妙一脚踩在纸上,干脆把它碾成了一团泥浆。 随后,简百三征求了李来妙的意见,还是先联系了采音。 采音人虽未来,却派了几个下属,客客气气将李来妙接走了。 走之前,整个馆的人都和看神仙一般看着身着白衣的李来妙,眼里都是藏不住的羡慕。 秋娘也站在一边,偷偷抹眼泪。 李来妙本都登上了灵轿,却又跳了下来,面对简百三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将她认作半师,以感念她的相识相遇,救命之恩。 不过,她虽说着还要尽快回来和李来顺见面,但是简百三却很清楚,这怕是难了。 毕竟今后等着她的,是更大,也更残酷的世界。 等到简百三确定好了后续行程,自己离开的时候,正是晨光熹微。 馆里的妈妈和几个姑娘起了个大早,恭恭敬敬地向她道了别。 等简百三带着黄狗的背影消失在路尽头,妈妈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么好几年的事儿,可算是结了。”
一边的一个唤做梨十二娘的女子小心翼翼搀着她回去:“也是好事儿呢,妙仙姐真被钟情宗收走做了弟子,可是个缘分。以后说不定还能照拂咱们,让姐姐妹妹都有些出路。”
妈妈不言语,只是拍拍这女孩子细嫩的手背,前呼后拥地进了小楼。 这梨十二娘,正是近一年来,重新出了头的准头牌。 李来妙一走,她也即将真的成为馆里的头牌了。 简百三今早上离开,今夜就有专门给梨十二娘办的盒子会。到时候各个馆里阁里出姑娘琴阮笙箫相斗,曲子诗词争艳,又要在这月滨城的画舫里争出个名堂,割完恩客们戒指里的灵石才算罢休了。 至于精心培养的梨十二娘能不能赢,能不能重新成为这城里最新的传奇,那便看她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