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丁香站在碎了的屏风边,也像一片一片的碎布。
简百三把胡信山的尸体也收进了戒指里。
那个婴儿醒了,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季丁香失魂般的走到床边,把孩子放在床上,自己却仍垂着手,一言不发。
简百三看见季丁香的手在流血。
这是她拿着剪刀的时候——也许是按着刀背的时候,不小心割伤的,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
简百三慢慢走过去,季丁香也在后退,小腿肚紧紧贴着床沿。
简百三从戒指里拿出一只小瓶,和她隔了些距离,把瓶子递给她。
“金创丹,”简百三轻轻地说,“你……的手,在流血。”
季丁香没有接。
简百三不敢再靠近,只一直举着。
半晌,季丁香抬起头,红着眼开了口。
“他已经说了天道誓言,我求你不要杀他,可你还是动手了。”
“为什么?凭什么?凭我现在是个凡人?凭我活该不幸?”
季丁香在婴儿的尖啼中悲嚎:“我的一辈子,我的一辈子——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他是个好人!我不管他在你的眼里多么坏,他从没有伤害过我,没有伤害过康康!”
简百三从戒指里又拿出了一个帕子递给她,被季丁香拍掉了。
“你说话啊!你说话,简百三!”
简百三弯腰把帕子捡了起来,想了想,慢慢地说:“丁香,对不起。”
“对不起。”
简百三很想说话。
想说我不是因为对你的轻视才这么做的,你是我的朋友,不是“一个凡人”。
想说他曾经操控活人在我面前自爆,仅仅是为了拖慢我的脚步。我没有看到他好的一面,但是他已经有做出很多次恶事的历史了,对他来说,做这些事没有负担,他的底线很低,因此威胁很大。
想说我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却被他看见了,如果这个时候不解决他,等我离开后很长时间都在比赛中无法脱身,而他们的目标即将随着最终赛达到,而你们会没命——他可是有手下的,一个誓言有什么用?
但是简百三说不出来。
季丁香相信胡信山的爱,甚于相信她。
再说这些,不就是再伤害丁香一次吗?
最后,简百三开口说了第三遍。
“对不起,丁香。”
她最后说,“你恨我吧。”
然后简百三突然感到自己背后被捅出来的血窟窿疼了起来,那一块的衣料湿漉漉的,流出来的是眼泪。
“我唯一知道的是,一辈子还很长。”
“你是个很好的人,之后,你一定会和你的家人度过很好、很好的一生的。”
我保证。
……
宋台鬼鬼祟祟地四周环顾了一圈,一把拉开了鼓鼓囊囊的衣襟。
里面赫然是一个箭带,里面插了二十四支铜箭。
宋台低头一根一根数了一遍,确认数量无误,又把衣服迅速拉上了。
一旁响起了一道无奈的女声,语气很是客气,但隐隐带着一丝无语,大概还觉得有一点丢人:“宋兄,我们昨天虽然被驭兽宗的人用灵兽偷偷抽走了一根,但也不用这么……警觉吧。”
“不行!”
宋台快速地反驳,“第一次让他们得手了,不能再让他们拿第二次了!”
“他们已经往北走了,我们和他们的方向是相反的。”
李来妙说。
李来妙做了多年花魁,对着装打扮的基本要求已经腌进骨子里了,看着宋台这埋汰样,偷偷叹了一口气。
宋台的一身深红色的血袍上全溅的是黑糊糊的泥点,在太阳底下格外清晰。
但他个人宣称这是一件玄阶的法袍,一刻也不肯脱,生怕再被金饮玉这种人偷袭。
箭带不背后面,反而塞到法袍前胸里面,鼓鼓囊囊的一大坨。
要不是宋台身量高,这箭就要趁他低头,第一个把他戳死了。
宋台咕哝道:“这不是替简地主保存财产嘛。”
李来妙得体地微笑着,并未搭话,心里又偷偷记了一笔。
简百三说大概四天左右回来,等她回来,李来妙就准备把宋台所有说过的冒犯话都报告给简百三。
“那到时候,就那样?”
宋台一边拽了拽衣襟,一边问,“等她回来,我就投降,就说说是你打的我,然后我把她带出去,当着长老的面把她放出来。”
“嗯嗯。”
李来妙温柔地道,“箭都留给我。”
“我毕竟是血嵩府的少主,一根都不给我是不是有点……”
“你刚叫她简地主,我听见了。”
“……好吧……”
“给你留四根。”
“谢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