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意轩中,太后娓娓道来,说着十六年前的那桩旧事。先皇在世,感念恩人搭救妻儿之举,曾派人密寻仙子。然暗卫遍布天下,却从未打探到消息。谁曾想到,那样的世外之人,竟然滞留十丈红尘,做了西凉国母。如今说一千道一万都是枉然,恩人已死,西凉国破,卿灼灼亡国为奴。当初太后与先皇筹算之事,总算近在眼前,她心中的悲痛反而骤减。瞧着皇帝怔忪的神色,太后淡淡道:“皇儿以为,卿灼灼可当得我南楚王妃吗?”
南宫瑾从怅然中回过神来,想起母后念叨一辈子的仙子,竟然是卿灼灼的母后。想起他与南宫煜所做好事,有些讪然道:“自然当得。便是南楚皇后,她也当得。”
仙子之女,活命之恩,他与王弟万死难报。何况卿灼灼艳冠天下,那份冷然非是旁人可学。自见了她,南宫瑾方知美人含义,可惜大错早筑,想要回头已是不可能。心心念念王弟的西凉公主,竟然就是恩人之女,王弟不仅将她弃之不顾,更险些将她逼死牢中。亡国杀父之恨,短日难解,或许王弟会选择解释清楚。南宫瑾起身,在小屋中迈着方步,右手有节奏的敲打着腰上龙佩,猛然回头道:“母后,儿臣与您一同下旨,命王弟迎娶卿灼灼。”
太后点点头,总算有了笑意,温和道:“日后,你与煜儿可不许欺负灼灼。”
南楚皇宫中同时颁出两道旨意,南宫煜跪在煜王府门口,抬头不可置信的盯着青衣内监,冷声道:“你告诉本王,这是怎么回事?”
青衣内监头一次宣旨,没想到竟是这样局面,高举着手中的明黄圣旨,如同捧着两块烫手山芋,战战兢兢道:“王爷,您……接旨……奴才、奴才……”南宫煜眯起眼睛冷冷盯着圣旨,忽然起身道:“本王无旨可接,这就进宫讨个说法。”
五爪金龙的墨袍在日光下闪耀,男人决然的背影,透着说不出的怒意。春雷小心跟随在后,不明白太后与皇帝究竟何意。乾坤回报的消息,卿灼灼依旧毫无踪迹。后唐王爷李泰,昨夜在行宫门口遭遇刺客暗杀,一早便报了消息进煜王府,斥责南宫煜治下不严。后唐强盛,南楚不可奈何。南宫煜着人防守后唐行宫,不理李泰的追问。他铁青着脸回到煜王府,便听说宫中圣旨。出门迎接,谁知竟是这惊天消息。迎娶卿灼灼为王妃,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杀了她双亲,灭了她家国,污蔑她声名,羞辱她人品,此仇不报,卿灼灼会心甘?单看南宫瑾登基盛宴上她的表现,就可知她心内所想。她恨不能杀他以为快,将他剥皮抽筋饮血。不,她杀人手法那般刁钻,定然只讲究既快且准又狠的灭他之口。没准哪一日,他还没找到她,她倒先杀上了门。南宫煜怒气冲冲策马进宫,无人拦阻。南楚文臣屡次弹劾煜王宫中策马,实乃大不敬之罪。可惜圣旨进了御书房,便石沉大海,不了了之。久而久之,众人只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凤藻宫中,太后终于换上了象征她身份的凤舞九天宫袍,二十四支凤头钗妆点满鬓夺目光彩,明黄披帛拖曳出一地高贵庄严。她看着南宫煜进门,始终不发一言。南宫瑾端坐一旁,一只眼睛不停往南宫煜瞟,想要偷偷使个眼色。小乐子见状,忙悄悄挪了一步,恰巧挡住他偷瞄南宫煜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