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碧水城,皇宫。御书房中,南宫瑾端坐在龙案后,面上震惊之色难掩。几个大臣战战兢兢立在金砖上,垂首不敢抬起。西凉公主兴兵复国,从者如云。可是,她的头上还顶着南楚煜王妃的头衔。这群大臣,该如何劝谏?南宫瑾捧着彭鹤递来的奏章,眉目之中全是震惊,却不见得有多愤怒。他呼吸一口,合上奏章,低声开口,“速速传王弟进宫,就说朕有天大的事情,与他商议。”
总算有人接招,朝臣纷纷躬身,匆匆退出了御书房。南楚碧水城,煜王府。书房中,珠帘莹润,灯火通明。一个奴婢也无,春雷乾坤亦不在。已是一更天,南宫煜穿着墨色中衣,安静地靠在软椅上。他一只腿屈起,另一只腿搭在书案上,慵懒而随意。在人前,他从来都是一副冷血气势,实则,只是从不将这等私下姿态教他人窥觑罢了。他是南楚王爷,是南楚杀佛,是振国将军,自然只能是冷血无情的模样。难道,要他见着谁都是云淡风轻笑眯眯?他凤目微微一闪,舒服地往后靠了靠,妖异的面上泛起一丝邪魅冷意。他面前,一只暗色精致锦盒打开着,隐隐露出里头几件雪亮器物。锦盒不算大,却也不算很小。然而,盒内已不如从前那般空荡。一把匕首安静躺在锦盒底部,一旁躺着数枚银镖、桃花镖,甚至还有一支玉白簪花。这些,全都是卿灼灼刺杀他时,留给他的。换句话说,这些东西都是她的杀人凶器。然而此刻,它们安静地躺在盒子里,像是世上最美的饰物。不怪,只因它们的主人,早将它们视作珍宝。他目光掠过一件件“凶器”,伸出手,轻轻拣起锦盒中那只玉白簪花。当日在听雨阁,她便是用这簪花飞来杀他的。还好他武艺超群,轻松躲过。他的心没由来一跳。忆起盛京城,启灵山三清观中,他将她禁锢拥吻,她只是傻愣愣的迷茫着。甚至连手中的桃花镖,也都跌落了。离得那么近,他能够嗅到她身上独特的冷香。离得那么近,他能够感受她羞怯的呼吸。他的手就覆在她的胸口,那里像是有一只不安的小鹿,蹦跳不停。他眯起眼睛,握着簪花的手轻轻拂过唇角。似乎,还残留着她的美好。妖异脸上神色不明,他心中的思念却已呼之欲出。可惜,她却绝不会知晓。她在乎的大概是李泰一流吧。他在盛京等待她的刺杀,等了半个月,竟然收到她返回西凉的消息。她几时回去,如何回去,他一概不知。他一直以为,她是一定受不得他的强吻,誓要将他毙命的。却未料到,她早已一走了之。可,他宁愿她手执恨天恶狠狠杀来,也不愿她这等淡漠态度。他的情谊,想必她是明白的罢。他嘴角一勾,忍不住苦笑。“王爷……”门外有人匆忙奔跑,脚步声拍打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刺耳。他猛地盖住锦盒,收起浑身慵懒,端坐书案后,冷冷抬起凤目,“何事慌张?”
王府管事气喘吁吁站在珠帘外,恭敬,“启禀王爷,皇上急召,说是有……天大的事情与您商议。”
南宫煜撩袍起身,声音冷淡而沉稳,“备马,本王即刻进宫。”
该来的,终归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