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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谪子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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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上,一位身着素衣的青年男子趴在地上,汗水不断从脸颊滑落在地,浑身忍不住地微微颤抖。他实在难以置信,大元帅何任麾下将士云集,只在京城便有过万兵马听从号令,却被自己这早该在大哥死前便埋入黄土的老父亲给轻松打杀。自己本天真以为此次是老父亲逃不过的劫难,在玄武楼藏身时甚至信誓旦旦将自己最疼爱的侄儿笑称皇上。自己并不热衷权柄,只是心中郁结多年,终日兢兢业业的大哥毫无征兆地被父亲赐下毒酒,这么一个对自家兄弟好到甚至可以说是溺爱的好大哥,只因朝中众臣青眼有加夸了一句日后定为贤主便该死吗?那只好画画饮酒的自己日后又将是个怎样的死法?想到此处,这位当下最不像皇子的四皇子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眼神晦涩难懂,台上皇帝也不出声,满朝文武自不敢随意言语。自己这是要死了吧?按照父亲的性格,绝无放过自己的可能,甚至连跟自己相好的京都花魁此刻也起码会被充为军妓吧。死吧死吧,刘赋当日不杀自己已然是躲过一劫,不知为何,每每见到这个痴儿丝毫厌恶不起来,哪怕是张二一枪扎穿侄子的头颅时,这位分明地位显赫的镇南将军也就像个寻常地痞般搂着自己的脖子嘻嘻哈哈。再又想到那张二,那等果决冷厉的眼神,真是像极了当年父亲身边杀人如麻的头号忠犬谢不同,连此刻想到都不由得打个寒颤。“皇儿,趴在地上这么久,可有什么想对朕说的?”

龙椅尚未修缮完成,坐在一边副座上的皇帝睁开眼睛,此时仿佛不再是那天下共主,只是一位轻轻望着犯错孩子的慈祥老人。“父皇,此时此刻我也没有什么想说的了,生死由您钦定吧。”

匍匐在地的四皇子深知父亲性格,任自己如何求情撒泼、声泪俱下也是于事无补,不如给天下人留个慷慨赴死的好印象吧。皇帝并未接过四皇子的话语,只是眯着眼睛环顾台下,满朝文武凡被眼神所及皆是如芒在背,一时间朝堂上鸦雀无声。见此场景,皇帝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贬为庶民,流放漠河。”

四皇子猛然抬头,脸上写满了惊讶,难道父亲真的老了?为何会如此轻易便放过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人真的很容易神志不清:“父皇,我……我……我。”

皇帝并未搭理台下孩儿,站起身来一抖袖袍便转身离去,只留下捏着嗓门儿高呼“无事退朝”的太监和满朝文武。哦对了,还有那个曾经没心没肺到了极致的四殿下跪在殿中怔怔出神。满朝文武中跟四殿下关系亲密的官员虽然不多,总归也有些酒肉朋友,只不过此时无人敢跟其搭上半句平日里习以为常的寒暄,纷纷从其身边远远走过,避之不及。更有如朱岑这等统领一州兵马的皇帝心腹将领,在其身前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四皇子也不吭声,也毫无动作,只是茫然地跪在这庙堂当中,如石分流般任由身边文武漫步而过。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被刘赋放出玄武楼后根本来不及跑路就被朱岑率部擒拿回宫,又何尝不是胡乱思想了几百种死法?但偏偏没想到,自己会被“至亲亦可杀”的父亲如同丢弃一条裹脚布般扔往大漠。直到被两名金吾卫如死狗般架出京都北门,四皇子才堪堪有些清醒,满脑子浆糊的他瘫坐在地。看着那两个平日里低三下四的狗奴才满脸嫌弃地拍打着干净锃亮的肩甲,却只是不屑一笑,哪怕任其口水吐在身边不远处也无动于衷,正巧应了那句“龙游浅滩遭虾戏”。四皇子挣扎着站起身来,正茫然时竟见到身边冒出一个低矮身影,惊讶道:“国师?你为何在此,我……我……哎。”

李阳笑了笑,冲着四皇子拱手道:“四殿下,此去漠河尚远,又无官兵护送,小道特此前来送你一程。”

四皇子连退数步,不小心绊到一块凸起的青砖骤然摔倒在地,连滚带爬地躲到一边,难怪平日里熙熙攘攘的北门此刻竟无一人在此,看来自己还是难逃此劫:“国师,国师饶命。父皇说过放我走的,父皇说过的!”

见此情景,李阳忍俊不禁,笑着走过去扶起眼前这只不断挣扎的惊弓之鸟,解释道:“不派官兵押送,是小道向皇上谏言。至于送你一程,是真正的护送殿下到临漠夏家,殿下不必惊慌。”

四皇子惶恐未定,听闻李阳此言竟是整个人瘫软下去,自嘲般笑了笑,含糊不清道:“国师,我本就胸无大志,那日刘赋杀入玄武楼我便吓破了胆,该死的张二,话也不说,一枪就将侄儿刺死,任帅派来的几位高手顷刻暴毙。我……我真没用啊,到那时也只敢跟刘赋做那无用的寒暄。”

李阳也颇为无奈,看着眼前这个分明胆小如鼠却做出忤逆之事的四殿下,忍不住摇了摇头:“殿下,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触犯皇上逆鳞?此次死里逃生,连小道都甚是惊讶,下次可没有这等好运眷顾了!”

听到这话,四皇子咬牙切齿道:“还不是那何平山!平日里我如此相信他,将大殿机关之事都全盘托出,他居然做个溺水轮船给我搭。国师,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辩驳言语了。”

说罢挣开李阳扶着自己的手,拍了拍身上灰尘道:“但我也不后悔,大哥的死我也从没忘记。二哥三哥在外为王倒是活个逍遥自在,只有我这废物在宫中足不出户,这次倒也算是出了一回风头。”

“殿下,都是一家人,何必记恨陛下呢?”

李阳再次陷入无奈,从胸前衣襟中拿出一块玉牌递给四皇子:“虽然殿下终日无所事事,但陛下却从未想过将你如何呀,更何况陛下对你宠爱有加,连大殿机关图都交由你保管。这块玉牌是太子生前遗物,在宫中时小道可不敢交给你,你妥善保管,日后定有用处。”

四皇子接过玉牌收了起来,正要道谢,又突然仿佛记起什么事来,忙问道:“国师,父皇安然无恙,那刘赋?”

李阳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摇头:“刘赋已被陛下剥去军权,放出城去,现在大概带着麾下背水军到了河州地界了。”

“父皇居然没有杀他!?”

四皇子跳脚道:“国师您也糊涂了吗?这刘赋又不是我,他那是假装糊涂,实则清醒得很!”

“看来殿下也并不糊涂,刘赋此人本领虽高,少了张平章辅佐,最多也只是一员悍将,莽国等番邦国家又与之有血海深仇。在此江湖之中,他终究是一条难越龙门的锦鲤罢了。”

李阳摆了摆手,毫不在乎道:“张平章在京之时,连殿下你都是其拥趸。正好借此机会,散出皇上是给了张平章遗面放他一条生路,替京中众人还了他这份大人情,以免日后将其擒获又有人出手相救,到时可不知朝廷要损失多少良才。”

四皇子长叹一声,抬头看了看天:“国师,你法力高强,可知张平章到底是人是仙。当年他在讲武堂演武时,八将合围都被他一一破除。回头又到玄武楼大摆擂台,笑称京中文人雅士皆是故作清高。斗文斗武,普天之下都无人是其对手,连死了之后都还能从父皇手中救回刘赋的命来,这难道还不是仙人吗?”

李阳转身往北走去,自言自语道:“张木芝……张木芝,倒也没有你说得如此神乎其神,但武能出其左右者如谢不同,又无他那等写意风流;文能掩其光芒者如礼部周侍郎,又无他那等豪放不羁。当年若不是刘赋无心谋天下,导致张木芝被留在京城为了这个义子畏首畏尾不敢有何动作,今日殿下与我,可就要称刘赋为陛下了。”

待到四皇子匆匆忙忙跟上时,李阳已经摇摇头闭口不言,导致摸不清头脑的四皇子跟在身后抓耳挠腮道:“若是张平章再世,我便是胆大如斗也不敢背后对其非议呀。国师,你说刘赋这小子回到洞庭之后会不会造反?他当年在战场之上可是少有敌手啊。”

李阳并未答话,只是摇了摇头走在前面双手负后。想到刘赋这位痴儿时,估摸着天下所有人都对他厌恶不起来吧?身边这四殿下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疼爱的侄儿被张二一枪捅死,提起刘赋之时也不见有任何痛恨之情。这对全天下最难缠的父子,一个人人敬畏,另一个人人无奈,也称得上是颠覆自己修道以来认知的一对奇人。只可惜那个所有人都爱慕得紧的谪仙人死了,剩下的这个却是让天下人都烦得要命却又不好恶语相向。四皇子仍在一边自顾自地说道:“刘赋这小子要是造反,估摸着江湖里这帮豪杰又会像当年那般对其俯首称臣吧?真是难以想象,十二年前刘赋才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人,便被张木芝一手推上江湖魁首之位,现如今他已快到而立之年,沉寂了十年之久的江湖现如今不知实力如何?”

说着他扯了扯李阳的道袍:“国师你说,当年那帮江湖儿郎被他哄去大漠跟蒙古人打生打死,现在还有人愿意帮他吗?”

李阳神色平静,略作思考后答道:“当年刘赋一句‘江湖儿郎江湖死,天下豪杰卫家国’可是在江湖上一石激起千层浪。要知道,那时可是家国情怀最为淡薄的年岁,现如今我朝一统江山,江湖大门之钱财人马更甚从前,不说保家卫国,江湖人保住自家家业的心思,可是比我们更加深重。”

“既然如此,为何父皇在位十年却不治理江湖?任其发展岂不是给了刘赋可乘之机?”

说完四皇子一拍脑袋:“哦!我知道了!张平章当年可是极度维护江湖门派的!”

“张平章之维护是为其一;刘赋拉拢江湖豪阀战于大漠,战死之人不计其数,万人侠骨军前赴后继生还无几,此为其二;方游在油桂州设立登门台,大摆所谓招魂阵血祭江湖好汉,再加上那句脍炙人口的‘铁马嘶魂魄,赤血祭黄沙’和他宣告天下之江湖儿女凡愿油桂从军者便护全家老小安家立业、读书做官,此为其三。”

李阳伸出三只手指道:“若是陛下此时治理江湖门派,那便首先立于不义之地,江湖儿女为国厮杀却被大肆清理?民心必伤!民心,是立国之根本,更何况前有刘赋,后有方游,若是狠下心清理,那油桂州便会更难管辖,方游的西南甲士也会越来越多,这才是真正的国之大患!所以,堵不如疏,放任江湖儿郎在自家地盘上土生土长,也比被逼着投了刘赋方游二人起兵造反要强上太多了。”

四皇子恍然大悟,暗叹国师不但修为了得,在庙堂浸淫十数载,做官也做得如此透彻,笑道:“这方游也是个怪人,偏偏与刘赋做了兄弟,现如今他为一州军统,处处掣肘于朝廷刺史、州牧。刘赋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他可得难受一阵子了。”

“掣肘?”

李阳望着眼前这个傻到不能再傻的皇子,有些恼火般说道:“方游可不是刘赋,他的心狠手辣就好似与生俱来,一言不合便灭人满门。表面上钱刺史对其呼来喝去犹如主仆,暗地里估计吃了他不少苦头,真若方游造反,首位投诚的朝廷命官必定是他。”

想到当年那个腥风血雨的年岁,四皇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若当日来玄武楼的不是刘赋,自己恐怕早已授首。方游声名鹊起时,自己不过六岁,便是听过奶妈恐吓自己时说的那句“殿下再胡搅蛮缠,我可叫方魔头来吃了你。”

。若是方游有心造反?上天保佑!自己可千万别落在这个剜人心肝的魔头手里。“殿下,方游虽是恶人,但还不至于真的将人开膛破肚炖煮来吃。”

李阳见眼前殿下的紧张模样,笑道:“更何况方游就算再狠心,他姐姐可是二殿下的正室妻子,估摸着他在油桂州那般隐忍,也是受了二殿下旨意的。”

“二哥?二哥远在楠越,他还能管得着方游?”

四皇子讪笑道:“国师,您神通广大,不如送我去二哥那里。我保证从今往后老老实实,再也不犯这样的错误了!”

李阳猛然转身,眼神锐利如剑,直刺略显慌乱的四皇子,将其挡在身后,冲着四周树木喝道:“陛下猜测果然没错!丧家之犬,还不滚出来!”

霎时间十余束羽箭从草木中飞出,直刺这对不知不觉行至北郊密林的“贵人”。李阳道袍瞬间脱身被其抓在手中,一番挥舞之下竟是将这些羽箭悉数拦下,随即脚下一翻,勾起一颗地上碎石射入林中。只听闷哼一声,一个身着草衣的刺客便从树上落下,眉心上正印着那颗碎石。第二波箭雨来时,四皇子已被李阳揪起衣领往后甩去,矮小国师力量竟大如斯,百余斤的人儿随意一甩便至数丈之外。李阳冷笑一声,手掌一翻,几枚铜钱握于手中。一手挥舞道袍左右腾挪,一手指向林中甩出铜钱,击击毙命,又是几个刺客跌落在地。树林中突然传来尖锐哨声,李阳脸色一变,大喝一声:“由不得尔等在此放肆!”

话音落时,一个刚刚跳入丛中准备逃跑的刺客后背被印上铜钱,整个人如同被烈焰灼伤般,伸手拼命往背后抓挠,不消片刻便摔倒在地,后背赤红如血般僵硬死去。李阳急退数步,竟是以倒退姿势向后稳稳跃去,几个踏步便落于灰头土脸的四皇子身边:“四殿下,快快起身随我进城!此间贼匪自会有人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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