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1)

深夜似乎是下雪了,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冬日里面寒风在漆黑安静地深夜中刮过发出令人恐怖地声音。迷迷糊糊间惠子感觉自己似乎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那是一间青砖瓦的院子里,一个女人蓬头垢面,满身狼狈地跪坐在地上,她的身边躺着一具男性尸体早就被刀划的面目全非了,女人的前方是一堆森森白骨和一个圆滚滚地东西,女人似乎是感觉到了惠子的存在,她抬起头满脸泪痕地与惠子四目相对,眼中充满怨毒地看着她,女人的目光让惠子无比地恐惧。她猛地睁开眼睛,眼前黑漆漆的,她扭脸看着身边躺着的人,内心是难以诉说地复杂心情。惠子原以为那只是一次噩梦而已,没想到这个噩梦持续了半个月之久,每天晚上都能够看到那个恐怕的场景以及梦中那个女人怨毒的眼神,每天训练和学习完毕以后,她会一个人坐在部队驻扎的村子附近的山头上看着前方蜿蜒曲折的江水若有所思,藤田走到惠子的身边找到一块石头坐下后问道“师姐,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惠子淡淡地“嗯”了一声后不再言语,藤田询问道“那个中国人究竟哪一点比大师兄好?值得你为了他背叛大师兄。”

惠子苦笑着回答道“如果日子可以重来,我再也不会让他穿上这身军装,对于你们男人而言,穿上军装战死沙场是一生的荣誉,可对于我们女人而言,那是一辈子。赢了,我们是锦上添花,输了,我们下半辈子就毁了。”

说完她站起身看着远处的山川河流眼中满是浓浓地惆怅和无奈。安静地日子在战乱中显得格外短暂,惠子将自己这段时间做的新鞋子和衣服叠放整齐,拿起行李箱离开了这间她和宋雨村的新房。她穿着一身日式和服,明明只是几个月却像是好久没有穿上这身家乡传统的和服,一身淡蓝色的日式折叠留袖和服,配上普通的日式传统发髻,外面套着一件日式彩蝶外套,她和藤田与根据地的众人一一告别,乘车顺着逃难的难民逆行朝着南京而去。一路上的路并不好走,因为打仗公路早就被飞机轰炸的百孔千疮,一路上看到不少逃难的难民拖家带口艰难逃荒,惠子紧紧握着香囊,将香囊放在心口处仿佛在默默祈祷,经过十几天的颠簸到了苏州城。昔日饱经沧桑的历史文化悠久的古城此刻经过战火的洗礼后,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他们按照约定来到了一处大宅子门口,宅子门口已经站了好几个人。藤田停好车后打开车门率先走下去,然后来到后面给惠子打开车门,惠子小心翼翼地走下车,穿着黑子中山装的男子马上迎了过来,很绅士的朝着惠子伸出手,惠子点点头将手放在男人手心,与男人好似十分亲昵似地携手朝着大宅子走去,藤田拿着行李箱跟在惠子他们的身后。走到大门口,男子对着门口站着为首的身穿唐装看着精神抖擞的老者说道“爹,这就是儿子之前和您说过的我的妻子,您的儿媳山口安子。”

说罢,又对惠子介绍道“这位是我的父亲,这是我家的老管家阿根叔,吴妈,还有这位是曹小姐,和我们家的关系一直很好。”

惠子按照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低头行礼道“儿媳见过父亲。”

老者微微颔首道“好了,阿远带这位山口小姐先进来吧!就别站在门口招人不待见。”

说完便拄着手杖率先进了门。惠子感觉得到老者对自己的不待见,于是看了看身边的男人,男人本想继续拉着惠子进门可看见那位曹小姐后放开了惠子的手,而那位曹小姐看着惠子的眼神虽有笑意,但那笑中似乎带有些惠子看不出来的情绪。惠子和藤田先去了安置的院子中,只是惠子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要和那个叫阿远的男人住在一起,虽然有些抗拒但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不一样,如果分开住的话怕是会有些不妥,所以倒是自我安慰道“组织上安排的,一定不会错的,都是同志肯定不会是什么不安好心之人。”

然而果然如惠子所想那样,阿远带惠子进房间关上门后便道“你放心,你睡床上,晚上我在地上打地铺就可以了。”

惠子点点头道“谢谢,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远道“你叫我阿远就可以了,这是我家,现在化名徐明远,是刘家表侄子。”

惠子有些不安道“我不知道组织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没有什么潜伏经验,以后…….”阿远笑着打断她的话安慰道“没事,你的情况组织上说了个大概,我明白的,以前在前线是真枪真弹的与敌人面对面,现在要以这种见不得光的方式在隐秘战线工作,心中不安我也是很理解的。你放心,一切有我在。”

惠子点点头坚定地道“嗯。”

惠子正在收拾行李,管家阿根过来敲门后在门口说道“少爷,老爷说宪兵队的三岛太君听说山口小姐来了苏州,特意来拜访,被老爷留下设了宴席,说是顺便介绍少夫人给所有人认识。”

徐明远说道“好,我知道了,收拾下我们就去。”

惠子赶紧拿出一件男士和服递给徐明远却被他推开了。阿根刚走出院子就见吴妈狠狠吐了一口唾沫骂道“不要脸的狐狸精,一来就拉着大少爷往房间去,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呸,真不愧是小鬼子不要脸。”

阿根说道“行了,你别说了,让人家听见了,一会在日本人那告状连累了老爷就不好了。”

吴妈冷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走开了。整个大宅子张灯结彩的,整个苏州如今的军政各界和各大商户都收到了请帖,而宪兵队的队长三岛得知刘家的大少爷徐明远娶了日本第六师团一个少佐的妹妹后,便想借着这个婚宴的由头大肆推崇他们的中日亲善,而他本人也与山口少佐是来自一个地方的同乡和同学。刘家老太爷得知三岛要大办宴席干脆就在大宅外面搭起长棚,摆了几十桌流水席,只要来拜寿的,不管有没有贺礼,都可以参加寿筵!所以从下午开始就是贺客盈门,只是这些贺客里真心实意道贺的人有多少,就只有天知道了!惠子依旧穿着上午进门的那套和服只是去掉了外套,藤田穿着日本陆军军装跟在惠子的身后,惠子微笑着随徐明远和各式各样的贺客们打着招呼,这个时候的惠子把自己之前学到的所谓的礼仪用了个淋漓尽致和这些宾客说着些场面的废话。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笑声,惠子回头望去,只见一个日军军官大步走了进来,徐明远在她的身边小声说道“此人就是苏州市宪兵队队长三岛。”

惠子点点头,随后用带有些询问的眼神看向藤田,而藤田此刻也只能冲着惠子摇了摇头,他确实不认识这个三岛,三岛是日本熊本县的普通地主家庭,而藤田家族虽然不是什么显赫世家,但家族终究属于京都上层社会一份子,他与惠子一样根本不认识三岛这样的人。三岛进门后,向老太爷深深鞠了一躬,连声说道:“抱歉抱歉!刘老先生家公子婚宴,三岛竟然来迟,实在是失礼!还望老先生海涵!”

老太爷微笑道:“三岛先生公务在身,百忙之中能亲来道贺,已经够给我刘某人面子了!”

三岛笑道:“三岛今日给刘老先生带来贺礼一份,还望老先生笑纳!”

说完,一挥手,身后立刻有四个日军士兵抬出了一块蒙着黄色绸布的大匾,大匾抬至老太爷面前后,三岛抓住盖匾的绸布,用力一掀,露出了大匾上的八个镏金大字:“日中亲善,鞠躬尽瘁”!落款竟然是“大日本帝国陆军华中派遣军”!三岛解释道:“这块匾,是三岛前几日赴南京述职后由帝国华中派遣军司令官松井司令官阁下亲自授予刘老先生的,以此表彰刘老先生为日中亲善作出的巨大贡献!”

刘老太爷身后的几个苏州富商不由发出一声惊叹,羡慕之情,溢于言表!如今日本人的兵锋正盛,有了这块匾,无异于多了一块护身符!他们这些人投靠日本人也算是早的,却至今没有像刘老太爷那样深得日本人信任,此刻周老太爷又得到日本人如此高规格的褒扬,他们对周老太爷自然是又羡又妒!刘老太爷淡淡一笑,说:“多谢三岛先生!”

随后对肃立一边的阿根使了个眼色,阿根领会立刻吩咐几个佣人将大匾接过,抬了进去。 惠子跟着徐明远来到三岛跟前,三岛看着徐明远和惠子笑着说道“徐君,恭喜啊,安子好久不见,现在越来越漂亮了。”

徐明远陪着笑道“徐某竟不知三岛太君与内子相识?”

三岛颔首道“安子的哥哥山口君与我是一同从熊本县考到陆士的同学,我们两家也算是世交了。”

惠子虽然内心有些慌张但还是很有礼的行礼道“三岛君,好久不见,也一直听哥哥提起你们在陆士的时光。”

三岛听了惠子的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惠子说话的口音是很浓的京都话,并且他从见惠子的第一面就感觉这样的女子并不像是从普通的人家走出来的,他想了想问道“安子,你母亲可还好?”

惠子正当不知该如何回复的时候,一道清丽地女声是时候响起“三岛先生好久不见啊!”

惠子顺着语声看过去,发现那说日语的女子竟然是那位曹小姐!三岛见到曹小姐,立刻用中文笑着说道:“我说怎么一进门就觉得眼前一亮,原来是我们美丽的曹小姐来了!”

曹小姐微微一笑,向三岛鞠了一躬,还是用日语说道:“三岛先生说笑了!今天可是阿远和安子小姐的大喜之日,我们都是配角,配角如何能抢主角的风头?”

徐明远不由心中一动,以前觉得这位在大学教自己英文的密斯曹英文不怎么样,日语倒是流利得很!三岛显然对曹小姐流利的日语并不感到惊讶,呵呵笑着用中文说道:“曹小姐指教的是!今天的主角自然是这一对新人,我们这些做客人的自然不能抢了主人的光芒!”

随即又正色说道:“曹小姐,三岛来到中国已有一年,自问对中文还说得上运用自如。再说,入乡随俗,曹小姐就不必再跟三岛说日语了吧?”

曹小姐微笑着用中文说道:“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惠子心中不觉有些吃惊,看来这位曹小姐在日本人面前吃得开这点至少不是假的!这时,负责寿筵安排的阿根已来到刘老太爷面前,躬身说道:“老爷,客人都到齐了,宴席是不是……?”

刘老先生点头道:“客人既然都已到齐,这就开始吧!”

随后向三岛做了个“请”的手势,说:“三岛先生,请入席吧!”

三岛却微笑着对曹小姐说道:“曹小姐请!女士优先!”

在宴席上惠子拿着酒杯敬了三岛一酒后说道“三岛君,之前在满洲多谢您的照顾!如今我和阿远想在苏州做点小生意,还请三岛君多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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