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是，对方莫不是来找茬？然而转念一联想起昨天佟潜和陆深白的对话，她顿时恍然大悟，漂浮在眼前的朦胧大雾可算彻底拨开了。王乔淮竟然就是鼎盛公司的新晋总经理，那他之所以如此抗拒和蔚氏集团合作的原因，也就不言而喻了。作为合作伙伴，以及商场上的竞争对手，出于尊敬和礼数，蔚枷微站了起来，并主动开口打招呼，“王总。”

“蔚董果然守时。”

王乔淮踏进包厢，选在了她面前的位置落座，话虽然是对她说的，一双犀利的凤眸却只停留在佟霖扬身上，一刻也不曾转移。佟霖扬在他推开包厢门的那一刹那，浑身就都已经僵硬了，他不是不想站起来，而是他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麻了，根本使不上力一丁点的力气。最丢人的是，他感觉自己心跳加速，并且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细碎碎的汗。这大冬天的，也格外丢人现眼了些。“霖扬，我们几年没见了？”

王乔淮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佟霖扬，说出口的话是叙旧的话，语气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他本身气势冷峻，又不苟言笑，这么一直盯着人看，让人直想打个地洞钻进去。佟霖扬紧紧咬着下嘴唇，极力强迫自己一定要镇定，一定不能慌。但他不敢看王乔淮，更不敢和王乔淮对视，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面，愣是隔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说：“很多年了。”

他回答的慢，王乔淮似也不急，什么也不干，就这么看着他，语气冷漠：“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见面。”

来了来了，重点来了，他肯定是来兴师问罪的！肯定是来质问他为什么要联合陆深白跟他作对！尽管已经设想过见面时候，要面对的处境，但当事情真的发生在眼前的时候，他还是慌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佟霖扬两只手在桌子底下紧紧揪住了自己的衣角，蔚枷微看得出他真的很为难，也是真的很紧张。虽然不知道佟霖扬以前和王乔淮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但人是她带来的，她绝不会坐在一边袖手旁观。伸手对王乔淮做了个请的姿势，蔚枷微端起碗，盛了碗汤放在佟霖扬面前，开口转移了话题。只见她神情淡定，语气从容不迫，“王家在H市如日中天，有自己的一片绝对领域，我也实在想不到，王总会入股A市的鼎盛公司，令人倍感意外。”

她有意来解围，且不管佟霖扬有没有领情，王乔淮都不会再继续盯着佟霖扬不放。今天，不是王家大少爷和陆家大少奶奶的饭局，而是蔚氏集团的董事长和鼎盛公司的总经理在谈合作。王乔淮收回视线，连眼角余光都没有再扫一眼佟霖扬，他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不轻不重地落在了蔚枷微身上。相比第一次见面，这个女人今天的气势倒是收敛了很多，峨眉淡扫，铅华淡上，比第一印象少了一分盛气凌人，多了点镇定自若。还真是不可小觑。王乔淮道：“圈子就这么大，兜兜转转，还是这几个人，蔚董不必惊讶。”

他话里意味深长，映射的必然也不止一件事，但那都是陆深白和王乔淮的前尘往事，不是今天讨论的主题。蔚枷微不是拐弯抹角的人，直接开门见山，道：“王总对两家公司这次的合作，有什么想法？”

佟霖扬都已经入职蔚氏集团了，陆深白够腹黑，下的一手好棋，老子有再多的想法，也都被陆深白硬生生给掐断了。王乔淮神情冰冷，面无表情道：“贵公司的企划案，我已经看过了，细节方面有很多漏洞，三天之内，我希望能看到一份完美的企划案。”

现在拟好的企划案是公司团队做出来的，虽说都是专业人士，但在专业能力上，跟佟霖扬有很大的差别。王乔淮话里的意思蔚枷微自然明白，回去她就会亲自盯着佟霖扬通宵达旦的赶工。话谈到这，签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蔚枷微却并不提，也不再主动说些什么，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还时不时招呼一下机器人一样的佟霖扬，给他夹一两筷子的菜。她今天赴约的这么爽快，王乔淮还以为陆深白娶了个跟自己唱反调的婆娘回家，原来是憋着大招在这等着，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没办法，人已经主动送上门来了，头也已经送给人家架刀子了，没理由到了这份上还带矫情的。王乔淮脸色不太好看，语气冰冷僵硬：“回风小镇的项目已经拖了很久了，既然蔚董今天愿意赴约，难道没带合约过来？”

蔚枷微莞尔一笑，一双美目盈满狡黠，她也没有故意装疯卖傻，讽刺的话说的明明白白。只听她语带笑意道：“王总考察了蔚氏集团这么长时间，我方主动去贵公司多次谈合作，都被拒了回来，我今天如果带了合约过来，再被王总当面回绝，脸面该往哪里搁？”

她这是既记着蔚氏集团被嫌弃的仇，又算上了陆家大少奶奶还不够面子的帐，明白了当地要打他的脸，王乔淮又怎会听不出来？蔚枷微一句话，把本来就不怎么和谐的气氛搅的更加让人喘不过气，佟霖扬听着都捏了一把汗，根本不敢抬眼看王乔淮此时的脸色。往日里，佟霖扬只觉蔚枷微是牙尖嘴利而已，现在才明白，这个女人有胆量，有气魄，且根本就不怕事！包厢里因为蔚枷微的咄咄逼人，足足沉默了有小一分钟，佟霖扬甚至还担心王乔淮会愤然离席，他提心吊胆想着说句话缓解一下气氛时，嘴还没张开，就被蔚枷微给堵上了。“多吃点，年轻人还在长身体。”

蔚枷微夹了一块晶心豆腐到他的碟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