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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财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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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当初杨邠下狱那般突然,此案的结束,也同样意外,让一直默默关注此事的大汉朝臣们措手不及。如此巨案,戛然而止,从始至终,针对于杨邠案,都没有拿到台面上来说,在天子的授意下,低调调查,突然处理,事情结果之后,方才发出了一份简单而平淡的通报......  这样的过程与结果,让大汉的朝臣们突然有些不适应,汉宫之中那个年轻的天子,权势似乎有些重了,不知觉间,君权已然开始盖过臣权了。  这样的形势下,本该有大臣牵头,表示对天子不合规矩的做法表示抗议。以往,冲在前头的,正是杨邠。  然而作为此次政治事件的主角,被拿下后,遍观朝中文武,有此能力,有此影响的,竟然点不出一个人了。  郭威倒是有这个威望,不过这个武臣,已逐渐进化成为一个政治动物,老谋深算,看得清形势,并不会就此事,去缨天子的锋芒。王章因杨邠的下场,意志有些消沉。苏禹珪,仍挂着宰相的职位,但已逐渐淡出权力中心。至于冯道、赵莹等辈,没这个影响。  而范质等政治新贵,且不说他们受刘承祐亲自提拔,根基尚浅,还没有那个资格向君权发起“挑战”。  蓦然之间,大汉王朝的权力,开始向君主集权迈进了一大步,就因为拿下了一个老臣。可以想见的是,在接下来不短的一段时间内,朝廷中枢,不会出现皇帝的“反对者”,至少不会像杨邠那般流于表面。  而杨邠的倒台,也注定不可能波澜不兴地度过,一场政治洗牌不可避免,而杨邠去朝之后留下的权力空白,势必引起政治格局的大变动。  杨邠事件,并未以杨邠的入罪而告终,针对于“杨邠集团”的政治清洗,在刘承祐授意之下,紧接着从容展开。这是一个外强中干的政治集团,诸司六部的党羽仅仅依附于杨邠,大树一倒,藤蔓、枝叶,在面对天子的重拳出击之时,毫无反抗能力,只能任由御史台及武德司炮制。  上元节后的第一次大朝,朝臣是万众期待,刘承祐知道他们在期待什么,但是并没有满足他们。没有就杨邠案做个正面的回应,更重要的,对于群臣们更关心的政事堂调整,也没有做明确指示。总之,突出一个圣心难测。  乾祐二年的多灾多难已然过去,对乾祐三年的展望也在上元夜宴的时候发表了。故在大朝上,刘承祐是实实在在地议政,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议题只有一个核心,钱。大汉的财政,经过两年的拮据,到如今,勉强算是缓了一口气。然而国家穷困的本质并没有得到改善,自上而下,都过着苦巴巴的日子。  这样的情况,根本无法供刘承祐实现他的宏图大略,是故,必须得改变。自继位起,耗费两载时间,用以稳固皇权,梳理军政之后,刘承祐终于能腾出手来,专心致力于发展国力,强国强军。  关于财政,无非开源节流。在节流方面,刘承祐以身作则,提倡全国性的节俭,汉宫缩衣节食持续两载,一切宫苑建造修缮,尽数停罢。朝廷之中,亦少无用靡费。  甚至于,刘承祐对朝臣的俸禄、绢粮有所削减,只是后来引起的怨念过大,且大部分中下层汉臣的日子,也确实艰苦,刘承祐方浅尝辄止,没有继续对他的臣子们下手。  故大朝议政,讨论重点,只在如何开源。而以如今大汉朝臣目光局限所在,大多数人,无非在税赋之上动心思。对于这些人的意见,刘承祐基本无视。  在耶律德光灭晋的中浩劫之中,中原元气大伤,汉兴之后,又几度战乱,远远未到恢复的程度。虽然在朝廷秉施养民生息的政策下,大汉的子民过上了勉强安稳的日子。但对于大部分人,尤其是基层的农民来说,生计依旧贫苦。  汉廷的税收,本就沉重,刘承祐继位之初取消了不少苛捐杂税,但对于王章牵头制定的一系列吸民血汗的政策,可一直没有改弦更张的意思。  负担已然够重,若是再行加税增赋之政,刘承祐可以想见,必起民乱。而若加上各地素质堪忧的官员将吏,他们这些执行者,能导致什么样的恶果,刘承祐也不敢保证。  故,纵使财政再艰难,朝廷也不当继续压榨农民。甚至于,刘承祐想到的,是适当地削减农民的负担,而这只会加剧朝廷的财政压力。  集思广益,总有所得。度支判官薛居正等人,倒是提出了一些让刘承祐满意的办法。核心只有一条,继续在朝廷已有的税入之上,挖掘潜力。  比如官营的盐铁,酒曲,这两项本是朝廷财政收入的大项,他们建议,重立条制,深入规范,同时严厉打击非法。  在盐铁、酒曲的基础上,继续扩大官营范围,将茶、糖等项,尽数纳入朝廷“统筹”管理经营。垄断的,总是赚钱的。刘承祐心中仅有的迟疑,只是朝廷有没有这个执行力......  有人提议,继续币制的改革,新旧钱的淘换,中间可操作的空间太大。  也有臣子将目光放到了商税上,然而大汉的商业,并不算发达。刘承祐的想法是,养肥了再杀,非但没有同意加征商税,反而定下,贯彻落实此前减免规范关税的政策。在之前,各地把朝廷政策当放屁的将吏太多了,也该着手整饬。  为国家财税,群臣争相谏言献策,而身为三司的王章,却出奇地,未发一言,未进一策。  还是在崇政殿,刘承祐喝了口热茶,舒缓长时间议政的疲乏。将王章唤至御前,就朝上事问他:“国家贫瘠,财税拮据,朕向为钱粮一道,焦头烂额。崇元殿上,臣僚竞相发言,以抒策略,王卿何故缄默不言。”

“臣素愚钝,不知通变,实无良策。且而今朝堂,人才济济,何需臣这冬烘老朽妄言!”

王章的回答,让刘承祐稍显意外,总觉其,话里有话。  盯着冷硬着一张脸的王章,刘承祐心生不愉,被冒犯了的感觉,有些强烈。  “王卿何故菲薄,立国以来,财计大事,悉委于卿,能劳功苦,朕都看在眼里!”

刘承祐轻言道,但语气有些不咸不淡。  闻言,坐于案后,沉默了一会儿,王章忽地起身,步至殿中,拜道:“臣有一请,望陛下应允!”

见状,刘承祐原以为王章又有什么财计方面的见地,却没料到,开口后,竟是辞官。  “臣病体缠身,久无良医,愈发不济,已无案牍劳形之力,未免耽误国事,今上请致仕......”王章平静地说道。  一句话,刘承祐微讷,打量着王章的目光,逐渐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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