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络绎不绝的道喜声惊得白梨落打了个颤栗，颤得杯中酿液汩汩流淌地毯，身旁人只是觉得她开心过头了不曾抱有其他想法。年龄相仿的大家闺秀也只是道喜几声，就算是白梨落的蜜友有什么想说想问的也只会留在宴后，这样才不会失了礼数。错愕之际白梨落转头木愣看着沈殊的侧脸，沈殊感受到也顺过目光对上视线，对视良久，眉宇间流转的不是欣喜更多的是着急。沈殊知道会提婚约一事，但没想到婚期会来得这么快、这么急。白梨落才是真正从头到尾懵到底的人，就好像一下子被白祯找了个日子送去沈家，脑子顿时霹雳吧啦炸得一片空白，唯一闪过的想法就是——如何能推迟婚期？。突然在裙摆下多了一纸团，是趁“乱”扔过来的，白梨落愣了愣看向沈殊。沈殊怂眉投给白梨落一个肯定的眼神。白梨落现在顾不上考虑太多，毫不犹豫就捡起来在暗处偷偷将揉皱的纸团展开，上面写着绛紫色的四个大字。“宴后等我”白梨落凑近嗅了嗅，透出浅淡葡萄味，是沈殊用冠上檀木簪沾满葡萄酒写的。葡萄酒是白祯出商西域带回来的，每年也没带几瓶回来，这次真是下血本了。嚯，还不算太笨。白梨落颇为满意点了点头。对着沈就是一番挤眉弄眼，希望他能有注意。然而这次他们并没那么有默契，沈殊没感受到她的炽热目光。白梨落放弃了，心里暗骂沈殊一声呆子！“楚楚，你替我过去问问地点。”

她侧身小声对楚楚吩咐道，又把纸团揉回去别至腰带间。楚楚挪到沈殊位置旁边时，沈殊正拿过绢帕漫不经心地擦拭沾酒的檀木簪，重新簪回冠上，动作行云流水。“老地方，她知道。”

语气冰冰冷冷不带感情，沈殊只是对白梨落这样，碍着这层关系总摆出一副爱搭不理的臭架子来。宴会结束，白祯和沈道一提前离场先行一步置于书房商讨婚事。于情于理，让白逸尘替他送客。家仆大多还在清扫厅内残局，巡逻的小厮晚了一个时辰开始值班。提着裙摆的白梨落蹑手蹑脚地前去赴约，不知道的还以为还去做贼嘞！身旁的楚楚委实看不下去提醒道：“小姐……这是自己家。”

“嘘！”

白梨落嘘声，凑巧路过书房，灯火照亮将房内两个人的影子剪在窗纸上，里面讨论声飘渺略过白梨落耳畔还是有些刺耳，索性捂耳不听仓皇逃过，快步到达和沈殊约定的“老地方”。白府后院的人造湖，规模不小，显得这家人富甲一方。正值季夏末时，湖内莲开的稀稀拉拉，枯萎了很多，莲蓬倒结了不少。白衣公子翩翩，静执折扇待佳人。是沈殊在那里等候没错了，萧也在不远处把关。“噗通噗通。”

白梨落拾了几个小圆石子缓缓走过来手上也不停歇，打水漂呢。石子点过湖面激起阵阵浪花。“沈殊，你那年落水看来还没完全把脑子烧坏啊。还算有点脑子。”

白梨落打趣。白家内湖，两人小时最喜爱玩耍的地方。沈殊听出了白梨落调侃的意思，展扇轻摇看到扇面上缺的一角，心里一绞痛。那是他最喜欢的一把啊，为了这个傻丫头，他真的付出了。说没事是假的，他后悔刚刚所做是真的，咬牙切齿的回击：“我看你才真的是笨到家了。”

白梨落真的很想狠狠给他来一拳，但是大敌当前，他们必须齐力一心，同仇敌忾！沈殊在十六岁的寒冬落水救上去后连着高数不醒十多日，落了病根，黄口年纪的事情也记得不清不楚、七零八落。打水漂激起的水声越来越大，白梨落离沈殊也越来越近。无意看见沈殊拿着手中缺角的破扇摇得起劲，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哈哈哈哈，沈殊，你是没扇子带了不是？带一个破扇……哈哈哈，你早说啊，扇子我多了去了团扇要不要送你一把，哈哈哈哈。”

攥扇的手一紧，沈殊额边青筋微起隐忍要给这臭丫头一个爆栗的冲动，扯扯嘴角附和她笑：“白梨落，你的脑子是被刚刚宴上的那个油焖猪头吃了吗？”

白梨落：“？”

沈少爷接下来不急不躁的话给了她当头一棒：“你且细细回想就在方才，不久之前是不是有一个纸团在你裙摆下，上面用葡萄酒写着四个字？”

白梨落点头。“你把纸团拿出来，展开翻面。”

白梨落照办从腰带间掏出纸团，展开，翻面。虽被揉皱得破烂不堪，隐约还是能看见墨山青树丹印。“这……你扇子上面撕下来的啊。”

白梨落明白了，摊平纸团回神扯过沈殊的手把纸张塞回去：“物归原主，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讪讪挠头。月光皎洁，人比花娇。晶钗在月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玲珑剔透。沈殊看着白梨落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心中百感交集。遂低头呆呆瞧眼手中残缺的那角回归，心疼得更厉害，咬牙切齿：“谢谢啊，白小姐。”

白梨落摆手：“沈公子客气。”

就着她没在心思，沈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走了白梨落发髻上的一只镂空雕花水晶钗，将残扇连纸塞到白梨落怀里，转身就跑。白梨落追也不是喊也不是，只能扯着嗓子：“沈殊！这是对钗！留一个我还戴不戴了！？”

留个背影的沈殊不回头带着萧也就准备打道回府，听见白梨落呼喊声很是解气，故意举起手得意洋洋地摇摇晶钗，声音听的很是欠揍：“留一个给白小姐做纪念。”

留白梨落一个人在后面气得跳脚。真是……脸皮厚过城墙，不要脸！可惜了我的对钗去了一个。白梨落对那背影啐了口唾沫，心情五味杂陈，依旧大喊：“你让我等你不会就为了拿我的钗来补偿你的折扇吧——”背影顿了顿，停下脚步不过没有折回来的意思，沈殊幽幽开口“改日登门拜访。”

登门拜访？什么意思啊？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白梨落对着那背影在原地又踢又踹。假山后面的俩双眼睛将这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趁自家老爷谈论婚事的空闲功夫出来闲遛消食的沈、白夫人经过就撞见此情此景，只当是即将新婚的小两口打情骂俏还留下来看了会，两人对视一眼发出啧啧感叹：“年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