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为什么我不能留在那个地方？”

“不行哦，你一个人没办法对付‘异像’后的魔物的。”

希雅轻巧地接上了。“你是用的什么魔法处理她的？”

“魔法？什么是魔法？”

少女嫣然而笑，似乎为自己没能解答莱月的疑惑而微抱歉意。“我只是请求火精灵‘sylph’为它跳了一段艳魅的舞蹈。”

「希雅的舞蹈一定更美吧」莱月此时却这样想着。“你会跳舞吗？”

他骇怪自己竟脱口而出。“不是...那个...能请教你的名字吗？我等会好汇报给术师团。”

希雅双颊飞起一片绯红，声音稍稍沙哑。“莱月。”

他平静思绪：“我叫莱月。”

希雅抬起纤细洁白的手指，在空中似乎写着什么。“嗯，‘莱月’，我记住了。”

她对莱月浅浅一笑。悄无声息的月影，飘忽不定的灯光，浅浅照在希雅白皙的脸上，微微透着点红。莱月不知道该说什么，缄默不语...“走吧，要一起走就现在走吧”莱月轻轻地说了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这句话悄悄地飘荡在黑夜里。或许快到了，因为希雅慢下了脚步。莱月走上前打望。鸟儿像是被月光所惊扰，倏地飞去了，森林如夜般静谧，翠碧的树翳遮掩着一座半圆形的建筑，一旁正正地立着幅旌旗，斑驳的树影下依稀识清旗帜的字符：国王之剑。似乎是印象中的哥特式建筑，褐红的圆顶仿佛与夜霭相融合纠缠，显得岑寂，宛如老态龙钟的病人，沉沉睡去。走进去。里面不见得比外面明亮，只不过更有一丝庄肃的氛围，半圆形的苍白穹顶淡淡地透着纱绉般的光亮，浅浅地照亮了四周的光景，空中飘飞的尘絮，宛若迷途不定的星尘，微微泛着光晕，视野尽处静然竖立着诺大的剑。「真有人回拿这么笨的剑打架吗」莱月想。忽地，他眼前的大半视线阴暗了。他的面前站着一个人，一个......人？这个细瘦但伟岸的身躯，倒想让莱月想到了一个动物，这个动物直挺挺地站在他的面前，身上的衣服揩在他脸上毛乎乎的，哈得鼻子又痒痒的。那个身影近的似乎快要把莱月抱起，他鼻尖的汗滴也将要碰到那个身影的手臂。莱月的眼前全黑了，柔弱的灯光没能避过身影畸形般的肩膀。“你好呵...还请你暂时不要乱跑啊...不要那么慌张地像‘boggar’那样...狼狈不堪，放轻松就好...啊对...像我一样放轻松。”

面前的身影细细低语着，不用抬头看他，都隐隐察觉到在黑影脸上浮现的苍白的笑容。黑夜的冷风从窗帷呼呼刮着，身前那个黑影的温热，似乎是可以感受到的。黑影幽黯扬起的嘴角，像是往莱月的心口上豁开了一条口子，让那笑容一点一点地融化在他的心里。他倒不是觉得冷冷的，也不是觉得暖苏苏的，只是心里不明所以地涌起一种怀恋的感觉——“是你吗？德伊老师。”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摇头，轻叹，唇间氤氲的雾气在灯火下显得飘渺似幻。“不可能啊，你在想什么呢...”“梅修老师，这位是‘异像’下的幸存者莱月，我带他过来想让他得到他应有的保护。”

希雅对面前的黑影端正地说道。“哦，这个时间来的大概也只有他们了——唔，他们真是可怜啊，这个小家伙看起来饿了，我先带他去吃点东西吧...希望温热的食物能够赶走你肚腹的恐惧...”「话说确实好久没吃东西了」梅修老师领着莱月到了屋外的篝火旁。炽红的火光很快让他感受到了温度，一份来自这个世界的温度。视线透过晃颤的火焰，分明看清的是原来世界的模样，火光映射的影子却又强调了他在这个世界的存在。「这么快就接受这个世界了吗」莱月可能倦了，不再思考这个问题。“抱歉啊...他们都睡了，先用这些慰劳以下自己吧...”梅修老师暗哑地说。“谢谢。”

莱月接过递来的木碗，点点头。「这是...菜粥吗？」木碗被热气笼罩，或许是因为黑夜较冷的缘故罢，热气比平常更加迷蒙，却让人觉得有一种亲和感，温湿的蒸汽悄然浸透进肌肤，心也一同温热了起来。在一片静默中将食物服下。“抱歉，突然想睡了。”

莱月的声音抖抖的，一脸平静地望着头顶漆黑的太空，他没有在意黑影遮挡了他面前微弱的灯光，因为黑夜让他心里暂时有了一种静谧的安宁。“那我就不打扰了...火有人会看的...不用担心冷，也有人会一直巡逻，也不用担心安全...我也会照看营地的一切的...不用担心...有什么问题可以来屋里找我...”梅修老师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终究安静了下去。“差不多放心吧...晚安。”

他转身慢慢走了，没有发出声音。目送梅修老师拥入了黑夜，莱月随便找了一块地，试着躺下去。「...」他竟沉沉睡去。他的梦是空的，灵魂似乎也失了形状，只是茫茫然地飘荡，在比黑夜更黑的地方。“妹...妹？”

莱月好像看到了影子。她向他招手，微笑，缓缓走来，顷刻间灯火通明，视野尽处的曦光拂拭过沉重的夜幕，在意识中乍然铺陈开来，黑夜仿佛在一霎间被世界尽头吸引过去，眨眼没了踪迹。澄明的天空又很快变得晃眼，莱月不禁感叹着意识世界里时间的流失，却猛然惊醒：在这个万籁俱寂的黑夜里，她到底找了我多少日夜呢？不自觉地向前伸出手去，可他的指尖同她总有一点触不可及的距离，当最后一丝余光将从视野中淡去时，看见她笑着挥手：「不要〇〇〇〇〇禁忌」莱月醒了，捂着自己起伏的胸脯喘气。「天还没亮」撑着自己坐起来。“请问...你还好吗？”

「熟悉的声音」他侧过头，不觉间，希雅已经静静地坐在身旁，不知多久。树荫泄进的明月银辉，把莱月的影子拖得长长的，宛如一层淡墨隐隐约约印在希雅的白衣上。希雅纯洁的美，深深烙印在了莱月的心里。“我巡逻时听见你在这里抽泣，以为你不舒服，就想试试能不能帮助你...刚刚一直不敢叫醒你...对不起。”

希雅轻轻伏下头。「好美啊」莱月有点走神。“哦不是不是。”

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应声：“我刚刚可能有点不舒服，但是现在没事了，我现在很好。”

希雅盯着莱月静默少顷，点点头。“那好吧，之后还请你进屋子休息吧，我们巡逻的队伍准备去处理‘异像’的魔物了，处理期间外面的防卫可能有点松懈，但是进屋就没事了。”

“那我也能去和你们一起处理‘异像’吗？”

莱月打断了正准备起身离去的希雅，希雅有些木然地看着莱月，嘴唇微微颤动却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能去的吧。”

莱月再次开口。“那么你的赐福等级是什么...？”

希雅有些迟疑。「她居然没直接拒绝我，但是‘赐福等级’是什么鬼？」“什么等级？”

“那你的精灵眷属是谁？”

“我没有。”

“哦那就不能去了，很抱歉，你没有任何应付魔物的能力。”

希雅好像松了一口气。“但我会魔法。”

“是一种特别的操纵精灵的法术吗？”

这下轮到莱月疑惑了。“不是，我不用召唤那个什么‘精灵’，我可以直接那种...就是可以直接消灭一切。”

希雅或许还没能理解莱月的意思，手衬侧脸样作思考。莱月此时却转身离开希雅的身边，将手探入头顶的夜幕，在心底默念：「stjornur,kumo hit」最初只是一点点亮光从莱月的指尖滑出，渐渐地，竟同天河上的群星相汇应，顷刻宛若天上的星河倒流进莱月的指尖里，缓缓地，在夜幕上织成一片荧光的湖泊，耀光点点。「knappa,havr eg visa」耳边听见好像是马车的轮毂声，声音很快变成轰响，又似乎是庞杂的军队疾驰而过。轰——星夜照得透亮，轰鸣的喧嚣在冥冥黑夜中刻下到来的证明，又像是从夜空上方投下来的一颗惊雷，在短短一刹，恐惧笼罩了整个静寂的世界。嘭——短暂的耳鸣。这动静也忽忽逃远了，仿若躲进了重重夜幕里，而后被月光抹杀了痕迹。又是漫长的沉寂...“就是这样的‘魔法’。”

莱月轻轻地对着刚刚躲在他身后的希雅说。“好像...可以吧...等会我来找你...你先去休息吧。”

希雅说着亟亟跑去一边了，平抚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术师团。望着希雅向人们解释的身影，莱月准备进屋了。「她好负责啊」夜风悄然走过屋子，轻抚一下落地窗帘。风不大，却在莱月耳边留下了轨迹。「小憩一会吧」再待到他睁眼，秋夜已是不那么暗了，从窗户斜开的缝隙中，断断续续传来几声早鸟的鸣啾，声音显得青涩、祥宁。点点薄薄的阳光，悄无声息地攀上窗沿口，趁着万物沉寂时，安静利落地打发走了黑夜。天空只是有一点将白的意象，却还没有全然放白，灰蒙蒙的光辉缀在屋旁的树荫上，与余留的月光纠缠呼应，往树影间模模糊糊地盖上了纱幕一般的东西，仿佛少女轻飘的裙边。“莱月，请问你在里面吗？”

是希雅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