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振铭确实让雪芝跟着秦锦蓉,怕她一介弱女子出了事顶不上用,便又叫了两名马夫陪着。只是雪芝毕竟不是他的人,他必须清楚秦锦蓉究竟是否是真的想要离开武安侯府,而不是别有所图。于是,他仍旧派人跟着秦锦蓉,一来可以确保秦锦蓉的安危,二来秦锦蓉若只是想要攀权富贵,那他绝对不容。方才,听到马车进了盛府,他心里一揪,面色也不好看起来。但没想到接下来的事便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秦锦蓉不仅只是为了医病治人,甚至还甩开了盛家的暗卫,看来是不想让盛家知道自己是谁。“以后不必跟着她了,也不是每个人都是秦雪瑜那样的小人。”
侯振铭终于放下心来,按时辰来算,秦锦蓉也该到家了。秦家不是高门贵府,却也不是蓬门小户,不然侯振铭也不可能得到庇护,来京城读书。小有资产的秦氏夫妇秦广安和白秋水在城门口置办了一家小茶馆,来来往往的人众多,生意颇好,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吃喝确是不愁的。此刻,他们早早关了茶馆。静待秦锦蓉回家。“你说,女儿不会不认我们吧。”
白秋水望眼欲穿的看着门前的大道,满是期待又有些害怕。侯府送来的礼物被丢弃在一旁,对他们而言,没什么比亲生女儿更重要。秦广安将妻子揽在怀里,神情也有些激动。“怎么会,她与我们血脉相连,自是最为亲近。”
话虽这么说,两人的心里却都没底,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不仅没尽到父母的责任,也没能给女儿攒下足够的银钱,现在要认亲,自然是有些心虚。两人惴惴不安之际,只听得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秦锦蓉到了。见到茶馆,看到那熟悉的门匾,秦锦蓉眼睛有些湿润。这里才是她的家啊,前世她凉薄至厮,亲生父母却仍旧不离不弃,今世她必用一生来偿还。“爹,娘,我回来了。”
秦锦蓉站在门口喊道,这一声她喊得骄傲。茶馆里静待的秦广安和白秋水听见这声,眼泪几乎同时掉了下来,他们相互搀扶着上前,秦锦蓉笑着,眼角却嗤着泪水。“不孝女见过父亲,母亲。”
秦锦蓉冲着两人跪下磕了两个头,白秋水见状直接哭出声来,拉着秦锦蓉入怀,高声哭道。“回来就好,不用行礼,不用.....”秦广安压下嗓音里的颤抖,眼神里满是激动,他把两人从地上拉起,仔细打量着秦锦蓉。“我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眉眼跟你母亲真是一模一样。”
秦广安激动的手足无措,想给她倒杯茶喝。又自觉身份不对,可女儿连口热茶都喝不上,他又觉得惭愧,顿时有些窘迫。“女儿给父亲,母亲倒茶。”
秦锦蓉擦了把眼泪,似乎看出父亲的窘迫,伸手去拿茶壶,却被白秋水拦住。“这些粗活不用你,糙了你的手,我来就好,咱家这条件跟侯府没法比,日后怕是要委屈我我儿了。”
白秋水说着又要抹眼泪,她想要女儿在身边,可又怕女儿嫌弃并不富裕的家里,矛盾的心情让她看上去有些沮丧,秦锦蓉见状不免有些心疼。“我既是秦家人自该与家人同甘共苦,父亲母亲岂可被身外之物迷了眼,那些东西哪有亲情可贵。”
秦锦蓉安抚住两人,秦广安和白秋水心中一暖,三人相视一笑,气氛更加融洽。而与此处的温情不同,武安侯府内,因着老夫人稍稍醒来一刻便又晕了过去,根本没人有心思关心秦雪瑜的死活。甚至由于老夫人的病,她成了侯府的“万人嫌”。虽然秦家不敌侯府富贵,但秦雪瑜在家也是正经的小姐,如何受过这样的苦?跪在祠堂里,她饿的眼冒金星,心中不免又怨恨起秦锦蓉来。此时的秦家,一场热热闹闹的家宴则就此展开。侯振铭在京城念书,平日里住在书院,偶尔会回来秦家帮忙。而侯振铭的养父秦广云为了照看其他生意,住在东城门外的小别院中。今日,既然秦锦蓉认亲回门,侯振铭自然回家请了养父一起入宴。“锦蓉离家多载,我这个大伯也没什么好送的,挑了几块松山砚权当给你接风了。”
秦广云入座,然后塞给秦锦蓉一个小锦盒。盒子里平稳的躺着两块乌黑锃亮的松山砚,只是打开盒子就能闻到那股清幽的墨香。秦锦蓉知道大伯爱文墨,但没想到他竟然会送自己誉满京城的松山砚,这着实有些贵重,刚要推辞,却见侯振铭笑着摇了摇头。“父亲好不容易才忍痛割爱,你就别辜负了他的爱护之心了。”
松山砚以墨有松香,三日不散闻名,之前侯振铭想要,秦广云都没舍得,现在敢拿出来送人,也着实下了血本了。秦锦蓉心头一暖,便笑着将东西收了起来。“长者赐不敢辞,锦蓉可得好好收起来。”
秦锦蓉笑着将东西收好,却听得一阵轻笑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一股香风陡然飘了进来。“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我看就是眼皮子浅,要是雪瑜表姐定是不敢收这么贵重的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