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走进一家听说是泗州最好的酒楼，正是饭点，酒楼里人满为患，最后小二好容易给两人抢了个空座。就在大堂的正中央，视角好，能看到门外人来人往的人流。当然，外面的人也能看到她们。英子一进到穿戴体面的人群中就不由得攥紧了苏启的手，坐在座位上，迎着外面时不时投来的眼神，她如坐针毡。苏启跟她换了个位子，小丫头背对着大门，顿时获救般出了口气。“咱们来的太晚，没有其他位子了，吃完饭咱们就走。”

苏启安慰道。英子乖巧地点点头。她这辈子也没进过这么奢侈的地方，方才苏启点菜的时候她听了几句，一道菜就一二两银子，她吓得差点露怯。“姐姐”小二走后，英子小心翼翼地叫她，“这里太贵了，要不我们去外面的面摊吃吧？”

苏启轻笑，“可是姐姐想吃。”

英子面上犯难。“没关系，姐姐吃得起，你只管跟着吃，姐姐点这么多一个人吃不了也是浪费，你就当帮姐姐忙！”

英子心里不安，但又无从反驳，便乖巧地点头。“英子今天很漂亮，像个大小姐。”

苏启漫不经心地夸她。小丫头眼睛一亮，随后脸蛋迅速蹿红，“都是姐姐眼光好，挑了这些漂亮的衣裳给我穿……”苏启郑重地摇头，“是人漂亮，衣服只是陪衬。”

“你看你高高瘦瘦的，眼睛黑亮像颗葡萄，整个人精神又灵气，很漂亮的。”

英子怔住了。她也不是没被人夸过，但大多都是长辈上门的客套话，多是一句呀英娃今年又长高了，长得越来越好看了！她没念过书但也听出里面的敷衍。可无音姐姐不一样，她说自己眼睛好看，个子高挑，还说她灵气。好认真细致的夸奖！小丫头有点相信了，抿着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突然觉得自己和周遭浮华的环境也没那么格格不入了。苏启将小丫头的变化看在眼里，默不作声地勾了勾唇。她懂这么大的姑娘太过脆弱的自尊心。自己离开后她大抵没有机会再踏足这样的场所，虽说去什么地方吃饭并不重要，但苏启希望能在她心里留下点什么。比如每当她自卑怀疑自己的时候，回想起今天的夸赞。自尊心受到保护的小姑娘，长大后一定和活在自卑里的人不同，这份立世的自信和笃定对女子来说非常重要。菜上来后，再矜持的小丫头也抵不过这扑面而来的香气，只坚持了一会儿就被饭菜俘获，吃得忘乎所以。倒是苏启，没吃几口，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英子。“要是我儿子吃饭也像你这么省心就好了。”

苏启想到裴桢那小大人的样子，不由得在心里怪罪裴珩教孩子克制太过。“姐姐都有孩子啦！”

英子嘴角挂着米粒，惊讶地看她，“那姐姐的夫君知道姐姐在外奔波吗？”

“他呀，知道。”

苏启露出一副难说的表情，“他比我还忙呢，我都好久没见他了。”

“姐姐是想他了吗？”

对上英子眼中摇摇欲坠的崇拜，苏启突然就端起架子，虚伪地道：“不想，一点也不想，我巴不得他离我远些呢，我还能得个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