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希月听到李珩这么问,张了张嘴,虽然没有回答,心里却很是不解。
自己关心十四的下落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殿下难道不关心吗?”柳希月反问,“十四是凶手,也只有他知道柳家二小姐尸首的下落,他若是死了,我们可能再也找不到柳二小姐的尸首了。”
李珩静静地看着她,昏暗的灯火下,双眉微拢,英挺的容颜染上一层淡桔色,一双黑眸平静漠然,好似一汪看不见底的幽潭。
柳希月对上他的目光,轻咬住下唇,没有退让。
李珩看着她脸上再熟悉不过的表情,方才在地牢中的荒唐错觉又冒了头。
他突然就笑了:“确实该如此。”
说罢,转身吩咐燕景煜:“你带一队人在处理永安镇的事,交予奉天府接手,其余人随本王继续前往合源镇。”
燕景煜领命:“是,等奉天府接手,属下会尽快追上大部队。”
李珩吩咐完,带着人就准备下山,柳希月还不明所以地立在原地。
李珩这个反应也太诡异了,以前虽然时常见他笑,可成为十六后,这还是第一次见李珩笑得这样自然。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珩走两步,见柳希月还没有跟上,转身看她。
“在等什么?”
柳希月连忙回过神,大步跟了上去。
一行人在永安镇稍作休整,连夜朝着合源镇继续出发。
离开前,柳希月吩咐燕景煜,让他交代奉天府务必不要声张胡跃飞被捕的消息,避免传到合源镇,打草惊蛇,不然他们的差事就不好办了。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必不会让消息流出。”燕景煜连连向柳希月保证。
去合源镇的路上,柳希月依旧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走进了马车,和李珩同坐车厢。
一是她已经习惯了坐马车,让她去坐马车车架,她真坚持不下来,那么远的路,没准儿还没到合源镇她就被颠得精疲力竭,走路都困难,更别说办案了。
二来,她真是累了,这么几天连轴转,铁打的身体都吃不消,更何况她还带着一身伤。
至于第三点,柳希月抬眼看了看身边闭目养神的李珩,平王殿下没赶她走,就是默许她进马车,正主不发话,她为何要去苦哈哈地坐车架呢。
柳希月随手扯了一个车上的软垫抱在怀里,靠在车壁上,开始思考十四的下落。
她总觉得十四不会就这么死了。
回报的校尉说他们进山谷后没多久就中了十四事先设好的陷阱,失了十四的行踪,也就说明,他们不可能追十四到断崖处。
一个正常人,是不可能在安全的情况下选择跳崖的,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十四受了伤,慌不择路,在黑暗中不小心坠崖。
可是这明显不合常理,十四的伤在腿上,摆脱了追捕的校尉后,肯定是就近找地方休息,怎么会继续往山上走?
而且他会在晚上进山谷,还设了陷阱,说明他对山谷地形非常熟悉,就算是在黑暗中也不可能会坠下山崖。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除了李珩派出去的校尉,还有别人在追捕十四,可这些人是谁呢?
暗探所的人?
似乎有这种可能。
柳希月正思考得认真,李珩突然睁开眼,余光扫过柳希月紧锁的眉头。
“在想什么?”
他冷不丁地发问,柳希月思绪突然被打断,不禁吓了一跳。
不过,柳希月很快拍着胸口回了神,淡淡道:“在想十四的事。”
“有什么想法吗?”
“我在想,会不会除了殿下还有别人在追捕十四。”柳希月下意识地咬住下嘴唇,手指轻轻地敲打在软枕上,一下又一下,十分有节奏,“暗探所的人会不会也在抓捕十四?”
李珩扫一眼她手上的动作,复又阖上双眼,眉目间有难掩的痛苦。
柳希月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手上的动作僵住,不敢再动。
这是她从小到大的习惯,每次思考事情时,总是不自控地用手指敲击节奏。
刚刚这么做完全是无意思的行为。
李珩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可是就一个行为,或许会让李珩想到自己,但应该不可能将现在的十六与曾经的自己联系到一起,毕竟这样的事情实在太过于诡异。
李珩不开口,柳希月也不敢再说话,只静静地坐着。
车内瞬间沉默下来,陷入一片死寂,只能听见外面车辕滚动的咔咔声。
过了许久,久到柳希月都以为李珩已经睡着了,却突然听他淡淡开口。
“不会,暗探所现在自顾不暇,恐怕无力分神追捕十四。”
“暗探所怎么了?”柳希月神色一变。
暗探所出事了?
暗探所成立百年,也不是没有出过内鬼事件,甚至还出现过一整个支系策反的事件,但都很快解决,现在一个小小的十四叛变,应该不至于到让暗探所自顾不暇的程度,况且她离京时也没听说暗探所出事的消息。
李珩眼皮未抬,懒懒看她一眼。
“等你回京就知道了。”
说完,见柳希月还睁大眼睛呆坐着,“歇会儿吧,在永安镇耽误太久,后面不会再停车休整了。”
听完李珩的话,柳希月略带错愕地望向李珩。
李珩这是在关心她?
自打成为十六后,李珩何曾这么直白地关心过自己?
今天的李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奇怪?
正疑惑着,见李珩看过来,柳希月连忙听话地闭上眼,渐渐地,在车辕的轱辘声中,柳希月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几日,车队一直在全速前进,除了饭点会停下来吃自带的干粮外,其余时间几乎是昼夜不分地往合源镇的方向赶。八壹中文網
不知是不是十六体质的问题,还是因为吃不惯车队的军队干粮,离开永安镇没多久,柳希月晕起了车,一路上吐得厉害,最严重时还发了低热。
好在燕景煜在他们离开永安镇后的第三天就赶了上来,还带来了柳希月的救命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