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捕捉到了柳希月眼里一闪而过的诧异，理了理衣襟，缓缓坐下，有恃无恐地挑挑眉，笑道：“怎么？怕了？”
柳希月刚准备开口，突然听到殿外响起脚步声，下一刻就见谢天云黑着脸，大踏步走了进来。
他看到柳希月，紧走两步到她身侧，附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道：“十六，你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柳希月抬头看了一眼十二，用眼神示意他继续找康王套话，自己转身跟着谢天云走了出屋子。
一出门，柳希月开门见山地问道：“怎么了？”
“太子的腿保不住了。”谢天云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结果。
“什么？”柳希月眉头蹙起，不愿相信，“为何还是如此？不是已经找到病灶了吗？为何还是没保住？太医们在做什么？”
“太晚了。”谢天云叹口气，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发现时毒已入骨髓，院使大人亲自操刀，尝试刮骨，都没能止住毒素扩散，若再拖下去，太子性命都难保，只能选择将右腿膝盖以下部分截掉，就算是这样，太子仍旧有性命危险，院使大人说等手术完成后，十二个时辰内太子能醒来，方能安全。”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柳希月喃喃问道，白了脸。
谢天云压低声音继续道：“圣上听说这个消息，又晕了过去，殿下已经带着太医去圣上的寝殿了，情况似乎不太好。”
柳希月心一沉，这一次圣上是真的晕过去了，而不是散布假消息，故布疑阵，这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
谢天云又叹口气，情绪低落：“不知道圣上能不能挺过这一次，若是不能，恐怕……”
谢天云没有说完，但柳希月明白他想说什么。
若是不能，皇帝突然驾崩，东宫又残疾，没有新的继承人，大齐恐怕要大乱了。
柳希月突然想到了康王刚才那句意味不明的话。
莫非他察觉到圣上之前是假昏迷，而这次的昏迷才是他一手策划？
因为他知道太子的腿一定保不住？又或者他认为太子根本救不过来？
毕竟自己中了毒，才阴差阳错发现了“羽虫蛊”，要不然太子很有可能血流不止而亡。
如果真是这样，接下来他又会做什么？
“康王的部众有查过吗？有没有异动？”柳希月连忙问谢天云。
谢天云点头：“殿下已命人关注了京中康王所有部众以及在京的玉兰族人的全部动向，目前看，并没有什么大动静。”
“柳繁月呢？”柳希月突然想起康王让那小太监传的话，柳希月总觉得那句话不简单。
“说来奇怪，皇后娘娘也不知道何事，居然召柳大小姐进宫，这会儿传话的宫女太监刚到康王府。”
“皇后娘娘传她？”柳希月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皇后怎么会想着唤柳繁月进宫？
这宫里谁人不知皇后不喜柳繁月？
虽然同是柳家女儿，可皇后对柳繁月的态度与对待柳家另外两个女儿完全不一样。
柳晴月虽是庶女，但其生母也出身名门，皇后对她虽不如对自己那样喜爱，却也十分亲切，时常关心她在柳府的生活，有时也会宣她进宫说话，甚至还说要给她寻找合适的夫家。
但对柳繁月却完全不一样，从小到大，每每见到柳繁月，没说两句就会拧了眉，训斥或是指责柳繁月心性不宽，品性不纯，行事刻薄，如此下去，定会做出不良之举，丢了柳家的脸面，每次都说得柳繁月下不来台。
以前柳繁月还会想尽办法讨皇后的欢心，渐渐地，她便歇了这份心思，十分抗拒再进宫，不是万不得已，绝不进宫与皇后会面。
柳希月以前不知道柳繁月还有如此不堪的一面，只以为她是个性子有些高傲冷淡的姐姐，也曾想过为何皇后太子不喜欢柳繁月，当时觉得也许是因为皇后的缘故，太子才不喜欢柳繁月，对她的态度很是疏离。
现在看看，皇后到底是皇后，看人眼光毒辣，一眼便看出她品性不纯。
若自己那时候肯了解一下皇后为何不喜欢柳繁月，或许自己就能多防备她，也许还活着，或许柳家也不会遭此一劫。
但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现在最需要的是搞清楚康王究竟想要干什么。
皇后将柳繁月传唤进宫，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也帮助了自己，为自己争取到了时间。
只要自己在柳繁月离宫前查清楚，就能将康王的罪名定下，让他再无翻身的机会。
谢天云不知道柳希月转瞬间想了这么多，十分疑惑地回答道：“这个我也不知道，皇后只说了召柳繁月进宫叙话，旁的都没说。”
说完，谢天云又补充道：“不过景煜带着人在太子寝殿仔细搜查，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说着，掏出一块用帕子包起来的香包，递给了柳希月，“寝殿的四个墙角被人埋了香包。”
“殿下已经让太医验过了，这香包无毒，可这香包既不是内务府的人安排埋的，也不是太子要求埋的，别的宫殿也都没有，实在是可疑，我就拿来让你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异常。”
从谢天云进来，柳希月就闻到一股熟悉的腐臭味儿，不过那味儿很淡，柳希月以为是谢天云在太子寝殿里沾染上的，没有在意，眼下接过那包裹，掀开帕子，顿时那熟悉的恶臭便铺面而来。
虽然并不如之前在太子寝殿闻到的那么强烈，却让柳希月无法忽视。
柳希月立刻将帕子盖了回去，将那香包塞回给了谢天云。
“这香包有问题。”柳希月捂住鼻子，闷声闷气地说道，“找太医没用，去找地五，他善毒，让他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