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希月和谢天云下了车,走进了满目疮夷的徐宅废墟。
经过一晚上,地面的水渍已经全干了,也不再有呛人的烟雾,不过一股焚烧后的焦臭味扔挥之不去,在鼻尖萦绕。
估计再过两天也会全部消失。
当废墟被清理一空,再建起新的房屋,又有多少人,还记得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惊天命案?
在这世上,生存的痕迹,真的很容易被抹去。
柳希月叹口气,提脚朝前走。
现在路要比昨天好走很多,两人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了天七天八。
他们带了一群中统局的差吏,聚集在发现徐公公尸体的地方。
天七和天八手里拿着扫帚,剩下的人手里拿着铁锹,正在低头忙活。
天七最先发现柳希月和谢天云,向几人招呼一声,大家停下手中的动作,对着柳希月行礼。
“大人!”
“发现了什么?”柳希月大步走到几人面前,问道。
天七脸上露出喜色,指了指脚下的空地,向柳希月禀报。
“大人,下面可能是道暗门。”
“哦?”柳希月诧异地扬起眉。
没想到徐公公家还有这等隐秘之地。
谢天云很感兴趣,忙问道:“真的?你们如何发现的?快说来听听。”
“方才水车队清理现场,在徐公公躺着的地方发现的。”
天八补充道:“我们在周围敲了敲,这一片的声音敲起来‘咚咚’响,跟别处不一样,下方的土地应该是空心,我们估计可能有一间小房间。”
谢天云一听,立刻上前拿了根铁棍,四处敲了敲,果然如此。
“十六,下面确实有问题。”他把铁棍递给旁边的差吏,下了结论。
天七又向柳希月禀报:“鉴于徐公公的身份,属下担心暗房里的东西会与皇室有关,不敢贸然打开,只得禀报大人,请大人做定夺,是否要打开进入查看。”
他和天八你一言我一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明白,
柳希月听后,拧眉思索起来。
“用不用禀报殿下?”
谢天云虽然很想现在就进去查看,但也觉得他们所虑甚是,小声问柳希月。
柳希月摇摇头:“不用,徐公公只是内务府的副总管,负责的是皇宫采买事务,接触不到皇室隐私,这间屋子就算藏了东西,应该也与皇室无甚关系,不会牵扯到我们不能接触的大秘密。”
更何况出宫前,柳希月面见了圣上,圣上算是默许了由她全权调查此次案件,相当于给了她尚方宝剑,可以自由调查。
即便这里面有什么皇室隐私之物,也不会比皇上并没有真的昏迷来得更加不可为人知。
皇上连这事都不怕让她知道,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再不济还有李珩给她兜底。
这么一想,柳希月当即做了决定,朝天七天八抬了抬手,沉声道:“开。”
有了柳希月的首肯,天七天八也不再顾忌,带着差吏们扫除地面上残留的废渣更加卖力。
在大家的努力下,不一会儿,一道被熏得漆黑的铁门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铁门与柳希月之前在永平镇时见到的地牢铁门有几分相似,现在陡然一见,倒让柳希月不由心中一沉。
难道徐公公也在家中私设牢狱,秘密审讯虐待无辜百姓?
天七天八没有考虑那么多,见到铁门,知道判断自己无误,这次肯定是立了一大功劳,离中统局的大门又近一步,立刻欢呼起来。
“找到了找到了!”
“快拿铁锹来,把锁砸开!”
一名差吏忙把自己手上的铁锹递给天七。
天七冲着大锁毫不惜力,又是砸又是撬。
那锁原本应是极牢固,只是经过烈火的炙烤,变得无比脆弱,他只砸了两三下,便成功将这大锁砸碎。
铁锁碎掉的同时,立刻有两三人弯下腰,费力将这铁门拉开。
铁门一拉开,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道木质楼梯。
因为暗房中没有光线,下面漆黑一片,众人只能看见面前的这一节楼梯,剩下的都隐没在黑暗中。
天七和天八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情况,朝身后一招手。
“快!马灯!”
立刻有差吏拿出准备好的几盏马灯捧了上来。
天七和天八用火折子将灯芯点亮,各提一盏在手里,这才抬头望向柳希月,等待柳希月的命令。
柳希月并没有让两人下去,而是从天七手中接过了一盏,冲天八吩咐。
“天八,你和我下去,天七,你和天云留在上面四处查看,找找别处还有没有这样的暗室。”
说完,柳希月又想了想,指了两个中统局的差吏道:“你们也随我下来。”
谢天云却不放心柳希月,马上劝说道:“十六,下面气味肯定不好,我下去,你在上面等着。”
柳希月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身体,摇摇头,拒绝道:“放心吧,下面不会有危险,若我在下面有了发现,我会叫这两人上来通知你们,到时候你们再下来不迟。”
见谢天云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不情愿,柳希月继续笑道:“更何况这下面似乎不太大,若是下去的人多了,可能转不开身,不利于调查。放心吧,我还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若真是有危险,天八也可以护着我。”
柳希月之前打听过了,天八的功夫,仅次于十八。
十八出事身亡后,天八就是整个暗探所内功夫最好的。
这也是为什么方才柳希月会指了天八和自己下去,而将天七留在地面上。
天八听柳希月这么说,马上拍着胸脯向谢天云保证:“谢侍卫长,您就放心吧,有我在,一定会让大人全须全尾地回来,头发丝都不会掉一根。”
谢天云见柳希月心意已决,无法劝回,这才松了口。
他忙叮嘱柳希月:“你小心着点。”
“我知道。”
柳希月提着马灯,走在最当前,沿着楼梯往里走。
楼梯不太长,但是很陡,加上光线幽暗,就算就着马灯的光,也依旧很难看清眼前的楼梯。
短短的一截楼梯,几人好一阵子才走到底。
楼梯往下是一条更幽深的甬道,甬道两边挂着火把。
前方黑洞洞的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只偶尔觉得有阵阵冷风迎面袭来,带着森森鬼气,激得柳希月不由寒毛竖起,一股寒意从脚跟沿着脊背蹿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