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破旧的小船里,顾瑾汐浑身乏力地躺在一侧,想要动动手指,却实在提不起半点力气,只能小声呼喊着:“一七,一七……你醒醒啊,一七。”
尾音落下时,已然忍不住带了几分哭腔,垂头靠坐在船尾的少年突然激烈地咳嗽起来,好半晌缓过神,却又满脸紧张地看着她。
“零,你相信我,我是主人派来保护你的,我不会伤害你!”
顾瑾汐只觉得心脏像是被只无形的大手一把攥住,痛到几乎喘不上气来,只能红着眼眶,泣不成声地解释着。
“对不起,一七,是我骗了你,我没有失忆,那些补品我全部倒掉了,一点都没有喝,手术也没有成功,我不是什么零,我是顾瑾汐。”
她几乎要被滔天的悔恨吞没,一七抬头怔怔地看着她,突然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灿烂如朝阳般的笑容来。
“你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
话音落下,他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自己上扬的嘴角,脸上的血被蹭的到处都是,一双懵懂的眸子怔怔地看着她。
“我记得,我也做过手术,那是不是代表,我也失忆了?”
顾瑾汐的心顿时酸软成一团,他实在像极了顾星沅。
如果没有被带到林德庄园来,他也不会变成一个,连分辨自己情绪能力都不具备的傀儡。
她不由放柔了声线,轻声问道:“一七,你还记得之前的事吗,你真正的名字,或者你的家人朋友?”
一七视线变得一片茫然:“什么是家人,朋友又是什么,主人说过,必须听从主人的命令,如果不能完全任务,随时会被销毁。”
“不对!彦牧尘就是个疯子,他说的全部都是骗你的!”
顾瑾汐认真反驳着:“一七,你是人,没有谁有资格销毁你。”
“你应该站在眼光之下,我就是你的家人,也是你的朋友,想不起名字就别想了,我们再起一个你喜欢的。”
她说着,忍不住语带哽咽:“所以,一七,别信他,彦牧尘就是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我,是人?”
一七喃喃重复着,眼底的光突然一寸寸亮起,薄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眼神却变得涣散,身上的血还未干透,就又添了新的伤口。
零四随手丢掉了还沾着血的砖头,笑得阴戾:“聊的很开心嘛,怎么一见到我就没话说了?”
顾瑾汐满心恨意,被他的举动吓得倒吸了口凉气,忍不住呵斥道:“你知不知道用重物敲击头部,是会死人的!”
“死就死呗,有谁会在乎呢,你这个朋友吗。”
他做了个夸张大笑的动作,嘲讽道:“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说罢,他带着诡异的笑容走了出去,一个大妈进了船舱,看到里面怪异的场景眼都不眨一下,只是强行给顾瑾汐换上了一身凤冠霞帔。
鲜艳的红色衣摆逶迤在地,上面绣着精致华丽的刺绣,在现代社会,已经很少有人穿这种形式的婚纱了。
她也只是被强行换上了这身衣服,发丝柔顺的披散在肩头,脸上未施粉黛,神色冰冷厌烦地垂着眼睫。
零四拎着条鞭子走了进来,蹲在她面前,用鞭柄挑起她的下颌:“多亏你长的这么漂亮,才能卖个好价格,你未来的老公,可是给了我整整一个亿。”
他嬉笑着:“我知道,现在的女孩子结婚都想穿婚纱,但你未来的丈夫家里很传统,他们就喜欢这种风格,你没有选择的机会。”
顾瑾汐死死瞪着他,口腔里的软肉几乎被咬出血来,勉强挤出一个字:“滚!”
“你可别不知好歹,我给你挑了个好老公,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零四笑着笑着,脸上突然浮起一丝阴冷的怨意。
“反正他们也只要求你活着就好,你欠我的仇,是不是也该还回来?”
他拽了拽鞭子,狠狠抽在了顾瑾汐身上,红色的布料绽开,一时让人分辨不出,它和血液哪个颜色更鲜艳些。
破空声不绝于耳,零四几乎疯狂地低吼着:“你求我啊,求我我就放了你!”
顾瑾汐痛到不停地吸着冷气,甚至因为缺氧而头脑发晕,好半晌积攒了些力气,却是咬牙倔强道:“你做梦!”
“贱人!”
零四气到咒骂一声,像是疯了似的抽打着,打的她浑身伤痕累累,像个破碎的布娃娃般倒在地上,气息渐渐微弱,才勉强停了下来。
他目光带了丝怜悯,冷笑道:“我气也出了,就放过你吧,毕竟,还有好日子等着你呢。”
顾瑾汐已经痛到意识模糊起来,只能隐约感受到两个大妈走进来,强行架着她的胳膊把她拖了出去,走了几步,又是满目刺眼的红。
欢快浪漫的交响乐远远传来,她被扔到地上。
触摸着冰冷刺骨的地板,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男人。
整栋房子已经被布置成了结婚礼堂的样子,天花板上挂着灯笼,到处贴着喜字,甚至还仿照古代的仪式,在面前摆着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
身旁的男人却不伦不类的穿着西装,只胸前别着朵大红花,脸部满是模糊的疤痕,像是重度烧伤患者,看着十分可怕。
他坐在把椅子上,无力地歪着头,眼睛下面一片黑青,颧骨高高耸立着,就连呼吸看着都十分用力,感觉到顾瑾汐在看他,费力地露出个不伦不类的笑来。
“放心,应该等不到今天晚上,我就会死了。”
顾瑾汐死死地掐着手心,转移了视线,见他态度还算和善,就冷声问道:“既然你知道自己活不久了,还买我做什么,如果只是为了举办婚礼,只要钱给够,有的是人自愿和你结婚吧。”
男人猛地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激烈地咳嗽起来,脸上都透出了几分死气,但好歹还是坚持住了,没有被直接笑死。
“我花了整整一亿,买的可是你的命,等到我死了,你也要陪着我一块下去。”
顾瑾汐满脸的不敢置信,都已经是现代社会了,居然还有这么愚昧无知的人,这和故意杀人有什么区别!
主持人站在台上,手里拿着话筒,笑眯眯道:“吉时到,新人拜堂!”
四个大妈一同上前,两人搀扶住男人站起身,两个架起顾瑾汐,凶神恶煞地想要按着她跪倒在地。
“该磕头了,快跪下!”
顾瑾汐嘴角已经被咬的破皮流血,死死咬牙低喊道:“做梦,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