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汐脱下了白大褂，也不在意地上的灰尘，就这么席地坐在了纪黎身边，把下颌搭在了膝盖上，唇边噙着一抹温柔的笑容。
“阿黎，谢谢你，你帮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真的很感谢你。”
“小嫂子，我好没用啊。”
纪黎却还是一副蔫巴巴的样子：“我连解药都送不出去，除了捣乱，什么都做不了。”
他越说越难受，忍不住哭唧唧道：“平时也都是老大和柏元在照顾我，我还以为，自己终于能帮上忙了呢。”
顾瑾汐温和地摇头道：“你已经帮了最大的忙，还记得你昏迷前和我说过的话吗，解药，是根据你血液的分析样本写出来的。”
“没有你的帮助，解药不可能这么快研制出来，这些功劳，有我的一份，也有战霆肆的一份，但还有一份，是属于你的。”
说着，她回想起自己迷茫的时候，忍不住笑了笑：“在我找不到自己所作所为的意义时，是你们大家鼓励了我。”
顾瑾汐微微叹气：“阿黎，我已经不在乎了，最起码那份解药已经治愈了你，还有救助站的大家，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没有被浪费掉。”
“只要病人可以痊愈，吃的是我还是别人的解药，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嫂子，你真的很好很温柔。”
纪黎重重点了点头，依赖道：“以后我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顾瑾汐闻言不由失笑，刚想回答，对话就被一段刺耳的电话铃声打断，她皱了皱眉，心底突然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电话是柏元打来的。
隔着电波，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但其中蕴含着的痛意，就像是一把锤子，无声地打在了她的心脏上。
“小嫂子，医生说，老大他快不行了，他最想见的人应该是你，如果方便的话，请你尽快到医院来。”
顾瑾汐茫然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个音节，只觉得脑海中嗡鸣一片，下一瞬，却猛地对上了纪黎的眼睛，他含着泪，满脸担忧地喊着什么。
“小嫂子，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冷的水渍，像是一直寒到了心底，让她不由打了个冷颤。
战霆肆要死了？那个对她好，一直信任她、支持她、帮助她的战霆肆，要死了？！
顾瑾汐霎时猩红了眼眶，像是疯了般向救助站外跑去，纪黎被吓了一跳，连忙追上去，却完全赶不上她的步伐。
路上的行人投来异样的眼光，她却什么都来不及想，跑的头发散乱，脸上满是泪痕，疯狂地去拦出租车，不少司机都被她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
好在有人认出了她的身份，把她和纪黎送到了医院。
顾瑾汐什么都不敢想，却在打开病房门的时候，犹豫退缩了。她实在怕极了，里面等待着她的，将会是一个不再鲜活的，了无生气的人。
纪黎欲言又止，心里同样担心不已，狠狠心推开了病房门，却被柏元拦在了外面：“让小嫂子自己进去，和老大说会话吧。”
两人都留在了外面，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顾瑾汐却无暇顾及，只是机械地向病床边走去，踉跄着跌跪在地，也不觉得疼痛，只是握着战霆肆的手，把脸埋在了他的掌心。
不知不觉间，她竟已经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只是握着的那只手，却比她的眼泪还要冰冷的多。
“战霆肆，你绝对不可以就这么抛下我，求求你，醒过来再看我一眼好不好。”
病房里只能听到她细碎的呜咽声，躺在病床上的人却安静极了，眼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锋利的眉眼也变得黯淡下来。
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门外，纪黎死死地咬着唇，哑声问道：“明明一直都好好的，柏元，你告诉我老大他怎么就突然……”
最后几个字沉重到无法出口，两人对视着，柏元叹了口气：“医生告诉我，如果一直不能化解毒素，老大他，最多只能再坚持一年。”
纪黎愣了愣，气的忍不住想要锤他：“我和小嫂子还以为……柏元，你快吓死我们了！”
柏元摸了摸脑袋，这才察觉自己说的话，有多容易让人误解，不由心虚地道：“我也是一直着急，来不及多想，就给小嫂子打了电话。”
“还有一年时间，小嫂子她医术那么好，一定可以救老大的！”
医生所说的一年，却是在使用上各种仪器的前提下，勉强维持住战霆肆的生命体征。
这一夜，顾瑾汐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过下去的。
夜幕刚刚降临，战霆肆的脸就瞬间灰败下来，开始大口大口地呕血，送去抢救了三个小时，才又被推回了病房。
她担心的一夜没敢合眼，生怕自己睡着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不停紧握着他的手，似乎只有这样，那颗茫茫飘忽的心脏，才能真正落到实处。
她不停地说着话，尽管得不到丝毫回应，她也不敢停下，一直说的口干舌燥，天色破晓时，才缓缓俯到床褥上，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指，不愿哭出声来。
天亮了，战霆肆的状态才稍微稳定下来，植物专家也给她打来了电话，告知了一个让人振奋的好消息。
“顾医生，我把荀雪草的枝叶化验之后，得到了这种植物的基因序列，再对比了基因库，得到结论时，人参的根须可以化解掉这种毒素。”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简直欣喜若狂，顾瑾汐更是一刻也等不了，追问道：“麻烦你把具体的配方表发给我，我会去买人参的。”
“你先别急，荀雪草很珍贵，毒性和药性一样强烈，如果想要彻底根除，最少要三百年以上的野山参。”
所谓的千年人参，只不过是小说里的杜撰，能够种植上百年的人参已经足够珍贵，更何况要的还是野山参。
就算翻遍整个世界，也不一定能找的到。
话音落下，病房里的气氛霎时又凝重起来，柏元沉声道：“只要能买到，不论花多少钱都没关系。”
植物专家叹气道：“顾医生，我一直都很敬佩你，就破例告诉你个消息吧，杨家应该就收藏着一根野山参，正好符合你的要求，但这种药材珍贵，他们不一定愿意让出来。”
“谢谢。”
挂断电话后，顾瑾汐不由收紧手指，目光一点点坚定下来。
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她都一定要救回战霆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