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在一起的五辆车,除了一辆是空的外,其余四辆,有三辆都坐满了黑衣人,从他们魁梧的体型来看,绝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这些黑衣人基本全军覆没,有一大半当场死亡,而剩余的一半,气息也极其微弱了。
战家的车被压在了最下面,反而是受伤最轻的,除了宁婧北受伤昏迷,四个保镖和司机同样受了重伤,但意识都尚且还清醒。
发生了如此惨烈的车祸,很快就惊动了警方的人,战霆肆给谢姜打了个电话,叫他来处理这些事,他则是跟着上了救护车。
一路上,他的神色都难看到让人心惊肉跳,顾瑾汐更是担忧不已,默默地坐在了他的身边,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平时滚烫的像个火炉似的人,此时却止不住地浑身发寒。
战霆肆想要开口叫顾瑾汐不要担心,却浑身沉重乏力到说不出话来,只能死死咬紧牙关,才勉强让自己不要失态。
自从老战总死后,他和宁婧北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他们就是彼此唯一的依靠,比寻常母子的关系要更为亲厚,这也让他更加难以冷静。
顾瑾汐忍不住抿唇,低声道:“你放心,阿姨那么好的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战霆肆猛地闭上眼睛,死死握住她的手,纤长的眼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大片阴影,像是脆弱到濒临破碎的蝶翼。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赎一般,语气颓丧而阴郁:“她不会舍得就这么离开的,她说过,她还想漂漂亮亮的参加我们的婚礼。”
顾瑾汐心底一痛,她见过了战霆肆太多的样子,有傲气的,有意气风发的,有冷漠如冰的,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孤独无依的时候。
她很心疼他,也讨厌极了这种感觉。
前来出诊的是京都最顶尖的医院,其拥有的设备和医疗资源,不论是人民医院还是云星医院,都望尘莫及。
医护人员正在给宁婧北做着抢救工作,顾瑾汐自告奋勇道:“等下的手术,请让我也加入吧,让我当助手也可以的。”
有个医生之前在交流会议上见过她一面,认出了她的身份:“你是人民医院的医生吧,我记得你,实力确实不错,不过手术就不必了,我们不缺人。”
顾瑾汐眼底浮起一丝急切,连忙解释道:“伤者是我一位很重要的长辈,希望您能体谅一下。”
“那也不行,规矩就是规矩。”
战霆肆睁开眼睛冷冷看了过来,语气淡漠,却极有压迫力:“让她参加手术,有什么责任,就让你们院长来找我。”
“好,好的战总。”医生点头哈腰地答应下来。
顾瑾汐这才松了口气,刚想说些什么,却对上了战霆肆的目光,那双一向锋利冷酷的眸子,此时却盛满了破碎的情绪。
“除了你,我谁都不信。”
她心底一颤,下意识握了握他的手。
“我一定尽力,阿姨,也一定不会有事。”
……
手术室的无影灯一盏盏亮起,宁婧北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姣美的面容有些泛白,唇瓣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主刀医生指挥着麻醉师给上麻药,随即又看向顾瑾汐,犹豫道:“既然战总这么相信你,顾医生,不如还是你来主刀吧。”
顾瑾汐摇了摇头,无意识地咬着唇瓣:“您才是这方面的专家,我给您在旁边打下手。”
医生这才松口气点了点头,还好她不是那种仗着有人撑腰,就骄纵蛮横的人,手术台是严谨的地方,容不得起任何争执。
她拿了把小剪刀,将宁婧北身上破碎到不成样子的衣服剪开,又帮助着医生,将她身上的外伤一点点处理好。
所有人都以为宁婧北只是受了点外伤,但她的状况,比预想中的还要糟糕。
先是全身大规模的骨折,再加上重度脑震荡,大脑内部出现了血块,让她陷入了假性脑死亡的状态。
这个检查结果一出,整个手术室都陷入了一片沉默,顾瑾汐更是忍不住一阵阵的晕眩,下意识扶住了手术台。
她注视着宁婧北的脸,心中一片的荒谬和无力,这个世界,似乎对好人总是格外严苛。
凡是对医学有所了解的人,都该知道假性脑死亡意味着什么,人的大脑内部神经复杂,稍有不慎就会出现意外,而脑死亡,凭现在的医学手段,没有任何挽救措施。
而脑死亡,也仅仅是能多活几天,想要痊愈,除非是有奇迹发生。
奇迹这两个,本身就充满了荒谬和可望不可及。
手术室外的气氛同样格外压抑,赵屹晟坐在排椅上,一瞬不瞬地望着手术室的方向,喃喃自语般道。
“我记得,阿宁应该是信仰上帝的吧。”
他眉眼间满是极致的痛苦,也不等战霆肆回答,便自顾自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眼眶又忍不住泛起红晕。
苦苦等待了这么多年,他终于鼓起勇气,想要留在她的身边,却又发生了这样的意外,让他该如何接受。
战霆肆冷漠地看着他的动作,眼底思绪翻涌,良久淡淡道:“去处理下你的伤口,你应该不想变成一个残疾人。”
这话正戳中了赵屹晟的痛点,他什么都不怕,但少一条胳膊,他就更没有站在宁婧北身边的资格了。
他不由苦笑着点点头:“好,我去处理下伤口,很快就回来。”
战霆肆微微颔首,不置可否,看着赵屹晟蹒跚着离开,不过几分钟时间,又带着一大群人跑了回来。
他有些尴尬地笑着:“我多给了点钱,拜托他们来这边帮我处理伤口,不亲眼看着阿宁出来,我不放心。”
话音落下时,已经心虚到几不可闻。
见战霆肆没有反对,他才向护士招了招手,他的胳膊伤的不轻,被疯了好几针,看着那歪歪扭扭的线口,他笑的苦涩极了。
战霆肆闭了闭眼睛,才让眼底翻涌的猩红褪去几分,等到医护人员离开,才哑声冷冷开口道:“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告诉我。”
那语气中满是杀意,冷酷到几欲摧毁一切。
凡是他提出的要求,赵屹晟都不会拒绝,更何况这种大事。他仔细回想着当时那凌乱而绝望的一幕,慢吞吞地叙说着。
“其实,我一直派人在暗中保护阿宁。”
迎着战霆肆越发冰冷和怀疑的目光,他挠了挠头,讪讪道。
“好吧,其实是跟踪,阿宁她不想见我,也不想认我,但我实在放心不下,就派人跟着她,将她的行踪报告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