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黎低头坐在床边，不断地搅动着自己的手指，视线有些失焦，时间想是被减速了一般，变得格外漫长。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么久的，在战霆肆睁开眼睛的瞬间，他几乎都要喜极而泣了。
“老大！你终于醒了，最近晕倒的次数怎么这么多，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我们去做个检查吧？”
他一连串说了许多话，却一直都得不到任何回应，这才察觉到一丝不对，慌忙坐直了身体。
“老大？”
战霆肆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见他看了过来，甚至还浮起了一个笑容，眼神干净的堪称纯粹。
明明是个这么身材高大的男人，却生生给了人一种懵懂的错觉。
纪黎顿时一拍额头，欲哭无泪：“完了，这是又傻掉了吗？”
仗着自家老大现在脑袋不太清楚，他大胆地反握住他的肩膀，拼了命地摇晃着：“老大老大，你别吓我啊，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战霆肆被他摇的七荤八素的，脸色看着都苍白了一瞬，却既没有生气，也没有黑脸，只是无比茫然地看着他。
“你……是谁？”
果然是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纪黎奔溃地叹了口气，又强打起精神，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凑到他身边指了指自己的脸。
“老大，你要记好了，我叫纪黎，还有另一个叫柏元的人，是你最好的朋友加兄弟。”
见战霆肆似懂非懂，一脸茫然地点头，他顿时有种带小孩子的挫败感：“老大，你这次失忆，我怎么感觉比之前的还要严重的多啊。”
“对了，老大你还记得小嫂子吗，就是一个好漂亮的小姐姐，叫顾瑾汐。”
说着，纪黎伸手去战霆肆枕头下摸，他一向喜欢把顾瑾汐的照片，放在距离自己最近的地方，这次却是摸了个空。
“淦，怎么连照片都丢掉了！”
他连忙到处翻找起来，只是快要将整个房间都翻了个底朝天了，都还是不见照片的踪影。
纪黎几乎是瞬间就有了个猜想，盛怒到咬牙切齿的低喃：“乔惠薇，你最好不要落到我的手上，不然我一定弄死你。”
这世界上，怎么就会有这么讨人厌的女人呢。
战霆肆坐在床上，像是突然陷入了沉思一般，沉默不语，过了好半晌，才抬起头，轻轻问道。
“顾瑾汐……是谁，这个名字，好熟悉。”
他的一双黑眸清浅了许多，像是盛满了破碎的光，脆弱而易碎，整个人深沉的气场都一扫而空，干净的像是个孩童。
纪黎无法自抑地心疼了起来，自从他战霆肆认识的那天起，他就已经强大到站在顶峰，他就像是天生的赢家，永远的沉着冷静。
他自愿地追随战霆肆，不是因为那些优渥的待遇，而是他早就把他当成了偶像，当成了自己奋斗一生的目标。
但现在的战霆肆，经历了一次次失忆的洗礼，他甚至都不能好好的了解完这个世界，脑海里的认知就再一次重新归零。
在这样的一次次打击之下，他又如何能变得不脆弱。
纪黎的嗓音不自觉的发颤：“老大，你还记不记得，你叫什么名字？”
战霆肆垂眸看着他，虽然不想让他失望，但还是只能摇头道：“抱歉，我……不记得了。”
他似是被这话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脸色突变，眼底充满了恐慌。
脑海里空荡一片，他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该要去做些什么。
纪黎都快急哭了，连忙抓紧了他的衣袖道：“老大，你好好想想，你还有什么记得的？”
“我……不知道。”
战霆肆死死捂着额头，突然紧紧皱起眉，有大颗的汗珠滚落，像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一般。
“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我好像一直在说些什么，顾瑾汐，她是谁，为什么我一定要去找她？”
他身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死死咬着薄唇，直至唇角渗出了鲜血都不肯松开：“头……好痛，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纪黎连忙擦干了眼泪，沉声安慰道：“老大，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别去想了，你想知道什么，我直接告诉你就好。”
“你可以忘记一切，但是绝不能忘掉两个女人，一个是你的母亲，阿姨她真的很疼爱你，你曾和我说过，她为了抚养你长大，在战家受尽了委屈。”
“还有一个，就是顾瑾汐，她是你可以舍下命去爱的女人，我没有体会过这样深刻的感情，不知道你们之前的爱有多深。”
“但是你相信我，我可以看出来的，小嫂子她是真的很喜欢你，她绝对不会舍得做出什么背叛你的事！”
战霆肆一下下按着太阳穴，表情没有透出丝毫情绪。
“算了，这些事急不来，老大，你记住我说的话就好。”
纪黎不想强迫他，只是突然想起什么，拿出自己的手机链接了电脑，进行了严密的搜查，确认手机没有受到任何监控，这才拨通了一个电话。
铃声响了一秒，几乎是被迫不及待地接起。
“喂？”
电话另一端那人的欢欣雀跃，即使是隔了一道屏幕，也清清楚楚地传达了过来。
她开心到纪黎都有些不忍心开口，好半晌才迟疑着喊了一声：“小嫂子，是我，阿黎。”
顾瑾汐停顿了一瞬，再开口时，声线已经沉稳到了分不出喜怒的地步，只是轻声问道：“阿黎，找我有什么事吗？”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都快要把自己的手心掐烂了，怕极了会听到什么，战霆肆拒绝原谅她的话。
如果他真的从此再也不愿意见她，她便更不知道该如何原谅自己了。
纪黎没有听出她话里的紧绷，只是道：“我想拜托你帮我个忙，我妈妈最近一直在吃一种药，你可以帮我看一下吗？”
“好，你发给我吧。”顾瑾汐顿时松了口气，说不上是怅然还是别的什么，在电话挂断后，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能问出来。
纪黎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和战霆肆两两对望着，笑的无奈极了。
在确保彻底安全之前，他绝不能向顾瑾汐透露任何信息，绝不能把她牵扯进来，以防乔惠薇又想出什么馊主意。
只是，他怎么总觉得，小嫂子和上次见面的时候，变了不只一星半点？
她的城府深了许多，甚至都到了让人琢磨不透的地步，而这样的感觉，就连在之前的战霆肆身上，他都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