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淑怡一直觉得命运不怎么眷顾她,幼时父亲离去,母亲独自一人拉扯她们姐弟。
终年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过活,她从来都是小心翼翼。
她的世界,永远都是灰色的主基调。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惊艳的颜色。
那个身穿军装,保家卫国,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永远是她灰暗生活中的光。
有一天,光芒落入凡尘,被巨石抵挡。
她以为堂姐会陪着那少年一起渡过难关,早早的送上祝福与期望。
哪里想到,堂姐竟然真的不顾青梅竹马的情谊,转身另嫁他人。
那可是被当作小将军培养的天之骄子啊!
他怎么受得了这样的背叛?
于是,她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往他的身边跑。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是笨拙的给他读读励志的名人传记,跟他唠唠嗑。
有时候,喝完一壶茶,就打发了一个下午的时光。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赤子之心,更衬托出了大房的趋炎附势。
大房的人,对她更加不善。
可这些所有的困难,都抵挡不了她奔向光的脚步。
但生活好像从来没有厚待过她,明明她也已经那般真诚热烈又努力的生活着。
明明自己终于可以替母亲分担生活的重担了,她却又永远的离自己而去。
没了母亲的遮风挡雨,她和弟弟就像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切割。
即便她忍气吞声,百般退让,也求不来周全。
身边豺狼虎豹一般的亲人,总想把她往火坑推。
先是霸占她母亲的抚恤金,后是算计房子,最后还想把她连夜打包卖给高门子弟,替她那大堂哥,求个好前程。
他们的每一分价值,都被算计的清清楚楚,被压榨的干干净净。
她走投无路,终于升起一丝奢望。
或许,她这几年的陪伴,终究也让光停留,照在她的身上。
她迎着细雨去寻他,用一生最大的勇气问他,“愿意娶我吗?”
得到的答案,也不尽如人意。
他让自己嫁给别人!
或许,正如她堂姐说的那样,他的心里,妻子的位置终究永远都是堂姐的,别人,谁都不合适。
在她沉默着望着他的背影,默默流泪的那一刻,她便知道,她的光,熄灭了。
所有的爱意,也可以休止了。
心中无所爱,那么嫁谁皆可行。
即便后来被大房算计,被人差点儿卖了,她也没太多愤慨。
只不过抬头再看头顶的太阳时,她还是觉得,自己的人生有点儿苦。
若有下辈子,她想甜一点。
燕霖澈抱住她的时候,她还以为是下辈子……
后来的一切,就像梦一样。
她不知道到底是大难不死,真的必有后福,还是她的祈祷被上天听到了。
从那之后,燕霖澈就以一种绝对强势的姿态闯进她的生活。
庇护她,照顾她,求娶她……
她不敢细想他这一系列举动背后,到底是真的爱上了她,还是在可怜她。
但这些,似乎也不太重要了。
只要能让她们姐弟俩好好生活,她不在乎,对方到底爱的是谁。
婚后的日子,是十分平静且温和的。
燕家人都不是什么有心眼爱算计的人,她的婆母常年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念经,并不管他们。
二婶为人爽朗大气,有忙主动帮。
小婶也是个隐形人,平常不走动。
而燕家的男人们,就更憨厚老实了。
不仅是她,连她的弟弟都被善良的燕家人好好对待。
这样的日子,对她来说,就已经知足了。
她跟燕霖澈之间,一直保持着相敬如宾的感觉。
他腿不好,他们一直也没有圆房。
她并不觉得这种守活寡的日子有什么不好的,日子平和就好。
燕凌青结婚的时候,她推着燕霖澈的轮椅参加。
没想到他竟然试着站了起来。
虽然没能背着妹妹出嫁,但能站着看妹妹出门,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圆满吧!
他站了一会儿就又坐下了,她以为他只能支撑那么久。
那天他很高兴,喝了很多酒。
姚淑怡以为他是因为自己能站起来了,才喝了那么多酒。
略微耍酒疯的他,不让她推,就让弟弟们推。
她也没多在意,只是有些奇怪,他那样的性子,竟然会耍酒疯。
直到晚上被他翻来覆去的煎烤,她才知道,什么耍酒疯,都是他装的。
那一晚,她听了这辈子最多的情话。
他说,那个雨天,是他这辈子最糟糕的时候,他说了最后悔的话。
他说,他想娶她,很早以前就想娶她,可他站不起来,连抱她的资格都没有。
他说,他一直努力站起来,就是为了拥抱她,想跟她有个家。
他说,他想跟她有个家……
已经多久了,她早就没有家了……
如今,有人想跟她组建一个家。
姚淑怡的心不是没有触动,但她想到当初姚淑云的话,心里还是有纠结。
只是如今,她也不敢再问了。
几个月后,她便怀孕了。
燕霖澈如今除了不能长时间行走,跟正常人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姚淑怡怀孕七个月的时候,他几乎能跟正常人一样散步。
听人说孕妇要多运动,燕霖澈便带着姚淑怡去逛百货商场,买一些婴儿用的东西。
二人走的都慢,在忙忙碌碌、风风火火买东西的人群中,倒是一股清流。
“二婶说,你肚子尖尖的,应该是个小闺女,咱们给她买粉色的吧!”
燕霖澈正低头跟姚淑怡说着话,憧憬着闺女出生的美好未来。
突然,一个熟悉的女声叫住了他们。
“阿澈?!”
脚步急匆匆过来,燕霖澈夫妻俩一抬头,竟是好久不见的姚淑云。
她面色激动地看着燕霖澈,急切道:“阿澈!你站起来了!你的腿什么时候康复的?医生不是说没有痊愈的希望吗?那个庸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