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老爷子向来气场摆在那,不怒自威,
更何况现在是摆明了动怒了,
他心疼沈湛西,被折腾的没了生机。
目光淬了火,拐杖拄着地板咚咚响,
“我问你,从沈湛西生下来,到现在三十几岁。
你什么时候担任过父亲这个角色?
家长会你去过一次么?
他生病的时候你在哪?
我一辈子,没什么骄傲,
他就是我的骄傲,
他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
你呢?你到底成天在做什么?”
老太太也没了好脸色,拍着老爷子的后背帮老伴顺气。
老爷子的话还没说完,手拍着桌子拍的乒乓响,“我跟你提过多少次,湛西想和谁在一起,你不要干预,
他的私生活他的一切都别干预,
你听进去一句没有,
你现在还敢当着我的面打他?”
“华家那边既然一开始就是你惹出来的事情,你自己亲自去解除婚约,我沈家的孙子不需要什么联姻。
他华家也配不上和我沈家相提并论。
这是我最后一次告诫你,如果还有下次,你,也可以离开我沈家。”
最后一句话,
所有人都愣住了,
老爷子这次是真的气到极点了,
沈父看着老爷子的背影,年过半百的男人,这一刻也眼眶微红。
老太太看着孙子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耷拉着头杵在那,心疼的不得了,赶紧让家里的阿姨拿来毛巾和药膏,
沈湛西笑着摇摇头,没事。
额头都出血了,还叫没事?
耳边又是一阵异响,似乎是很多的声音,又似乎只有一个声音,
他堪堪站不住,捂住自己的头,心脏仿佛不是自己的,疼得他一口气没缓上来。
沈湛西脚步踉跄,人晃了好几下,然后忽然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倒下去的时候好像只听见奶奶的惊呼声。
深夜,南川一附院。
教授专家连夜会诊,
这黑夜,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沈湛西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只是依旧追着那个背影,她这一次走的很慢,
他终于追上她的脚步,
在她转身的一瞬,
沈湛西看见了那张脸,那张牵引着自己全部神经的脸,
她说,你来的太迟了,这是惩罚。
她又不高兴,瞪着他,沈湛西,你怎么能把我忘记啊,
终于,记起。
午夜梦回,曾出现在自己梦中千万次的人终于有了脸,
声音也终于和人串起来。
病房内,
一片安谧。
沈湛西终于醒来,那失去的记忆,犹如破碎的光影交叠又融合,“延善。”他喃喃着,
他记起来了。
全部,所有。
下着大雪的江边。八壹中文網
打捞上来的冰冷尸体,
松开安全带的自己,
迎面而来的大灯,
他清楚的记起来了一切,包括那句话,他说,我来找你了,延善。
钟温旸作为代表来探病,
看着他的眼神仔细琢磨,也不知道到底这次又是什么个情况,试探着问了句,“延善是谁?你还记得么?”
沈湛西似笑非笑,不答话。
钟温旸瞧他神情不对,又掏出来手机,翻出一张延善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照。“你瞧瞧,这里你认识谁啊?”
一张合照,
延善站在一个外国友人旁边笑的眉眼弯弯。
沈湛西依旧似笑非笑,
钟温旸摸摸眉心,心想自己闹了个没趣儿。眯眼,说:“你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是吧。”
穿着病号服的人却瞬间起身,朝着钟温旸就是一拳,“她既然没死,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
“当时那个情况,我也没机会和你说,”
做戏肯定是要做全套的,要是大家都知道是假的,那其他人不都看出来是假的了么。
回南川的那天,天气还真挺好的,
苏可可知道延善毕业了,在临锡找到工作了,特地在金地给她摆了一桌子,
接风宴。
刚进金地大门,
就撞见故人了。
为首的腿细还长,穿着一套卡其色的西装,步子迈的快,走路跟带风似的。
后面跟着一群目不斜视的精英。
助理余与跟着老板停住了脚步,看着不远处那个背着双肩包的姑娘,
呦,看起来还有点眼熟,再一看,可不眼熟么。
延善不避开了,看着他笑着说——好久不见,沈湛西。
钟温旸被打之后一个电话给了延善,他想起来了,
顾止直接在宿舍楼前拎着延善的衣领子,就差真把她塞进土里了,骂着没良心的家伙,却偷偷的红了眼睛,
江亭遥笑的合不拢嘴,
所有人都来了电话,唯独一个人没给自己任何消息,
沈湛西没给她打电话,
他不理她了。
秘书看着沈湛西的表情,小声提示一句,“沈先生,招标会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了,我们再不去就要迟到了,”
“换人去参加,”沈湛西一动不动的盯着不远处的人,面无表情,对着身后的下属淡淡开口——你们先走吧。
她说,好久不见,
多轻飘飘的几个字啊。
他慢慢走近,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的睫毛,
他说——不是装不认识我么。
不是掉进江里,死了么。
不是去法国不回来么。
不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了么。
延善倒是坦然,不知道他心里这么多想说的话,只是笑笑,“我毕业了,
因为导师的介绍,现在在临锡工作,最近来南川培训,
下次,喊上顾止和江大哥还有可可,我们一起吃饭,”
她看他不说话,自己又笑笑,补充一句,“如果你未婚妻不介意的话,也可以一起来的。”
“哦?不介意就能一起去是吧?”
“当然,”延善心里咯噔了一下,淡笑,
在她回来之前,顾止还告诉延善,
沈湛西和他未婚妻华绮的关系现在多么多么的好,固若金汤。
恩爱两不疑。
当然,这些只是小孩子脾气的顾止为了报复延善瞒着自己,使出来的小伎俩。
说完之后,延善心里是有几分忐忑的,
他既然现在有了新的恋人,自己说的这些客套话也不算失礼吧。
琢磨了几下,嗯,不算失礼。
沈湛西瞪着她,手中浸出冷汗,也是憋了气,说好,只是表情却是冷的。
“那再见,我和可可今天约好了,”她挥挥手,心想自己的礼数算是做得周全,以后见面就像现在这样就行,
转身了,
背后的人却依旧死死的盯着她的背影,淡淡开口——你总是对我这样恶劣。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回来了还是一句话都没有,
延善讪讪,从没有人,说过自己任性。
停住脚步,
转过身看着他,四目相对,延善觉得心酸,“我对你恶劣么?
沈湛西,你从来都不告诉我你为了我承受多大的压力。
你不说,可我不能装作自己看不见。
我一直都在想,怎么才是真的对你好,怎么才不会害你变得不像沈湛西。”
沈湛西看着她,笑了,伸出自己的左手放在她的面前,无名指上的戒指刺眼。
延善,你自己仔细看看,
你告诉我,
怎么才叫对我好,
除了你在我身边,还有什么能叫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