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不！我不跟你走！”
鲜红的束缚已经解开，玩家却仍然被遏制着行动的能力，腿脚处满是雪白的蛛丝。
人类牙齿咬得咔咔作响，恐惧被很好的压在眼底，他一字一顿，“我不跟你走，我也是船客。”
玩家紧紧盯着蜘蛛，视线刻意避开了厉炅，厉炅也就没有去搭理他。
“祭主，来一杯茶？”
“嗯。”红眼睛的鬼怪应了一声，自顾自伸手，从身旁的山羊手中接过一个杯子。
“咕嘟嘟……”
液体倾倒而下，鲜红在白瓷杯里缓慢晃荡，攀爬着光滑的杯壁，在其中粘稠地黏连，却也会一点点下落，不留半点痕迹。
果汁？厉炅好奇地看了看，抿了一口。
表层的味道不敢恭维，像是腐烂的骨髓，但它的口感却怪异的极度光滑。
厉炅看似愉快，决定再来一杯。
“祭主……您允许了？”
见厉炅久久不说话，旁边的蜘蛛头船客没有接玩家的话，它反而再次向厉炅求证。
八只属于蜘蛛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地上不断挣扎着后退的玩家，语调中透着渴望，却不敢动一分一毫。
它重复询问：“您允许了？”
厉炅没有答话，山羊很有眼力见地折头瞥了蜘蛛一眼，被撕开过的头颅成了最好的震慑：
“亲爱的船客，要走就滚，别碍眼！”
“您允许了……”蜘蛛阴森地从喉咙里挤出些液体挤压的声音。
那只恐怖的口器裂出一个笑容来，长短不一的绒毛在暗色的脸上轻轻向外勾抓，它伸出细长的类人肢体，去抓地上的玩家。
“这就走，不碍您的眼……”
“滚啊！离我远点！”
不断挣扎的玩家根本不明白为什么游戏给的保护会失效，他情急之下，一巴掌甩在蜘蛛脸上，整条手臂瞬间被尖利的绒毛划碎，血肉模糊。
“啊——嘶，呃……嗬嗬……”
除了最初无法抑制的痛叫，不过数秒，人类就只能无声地张着嘴，蜷缩在地上痛苦扭动了。
“和我走……”蜘蛛的嘴里吐出细丝，湿漉漉的蛛网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细细密密地缠上活物的皮肉，然后黏紧。
“和我走……和我走……和我走……”
一声接一声虚幻的，重重叠叠的喊叫钻进脑子里，原本还在痛苦抽搐扭动的人类连扭动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皮越来越沉。
在闭眼前，活物最后的念头是：
蛛网有毒。
蜘蛛船客走路无声，它很快拖着自己的“猎物”离开其他鬼怪的视线。
“祭主，您发现那个活东西了，为什么……”山羊躬下身子，温声细语，仿佛只是为了消遣的闲谈。
厉炅抬眼觑它，忽然笑了一下：“用着我的力量还要来试探我是否对力量拥有绝对的掌控？”
“不敢……不敢……”山羊恭顺闭上眼睛，眼皮下方大片的黑毛让整张脸透出一种独属于非人存在的悲悯。
似乎是懒得处理这些东西，山羊等到了厉炅的回答，而不是被直接杀死：
“我已经知道我想知道的了，现在只是把他还给他而已。”
……
“唔……我……救……”
极度细微的声音从人类没被彻底封死的五官中透出来，倒霉的玩家努力张大嘴，却几乎发不出声音。
尽力睁到最大的眼睛，在眼皮愈发的沉重下不堪一击，只能留下一条缝，向内涌动着外界的光影。
“救……”
被站立着的蜘蛛船客拖着，玩家几乎贴在地上的视角自然可以看到其他藏匿起来的人，他猛然睁大眼，一个一个求救。
虽然嘴里透不出多少声音，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什么意思。
碰到他视线的玩家们眼神躲闪，藏得更加严实，竟是没有一人伸出援手。
救救我！救救我！
被抓住的玩家艰难喘气，拼命挣扎。
挣扎幅度却少的可怜。
被一点点拖到船尾的玩家表情从激动焦虑，逐渐变成绝望，他最后不再挣扎，也不叫了。
“咚！”
蛛丝缠绕着的人被丢在船尾昏暗的角落里，撞裂了两块陈朽的木头。
“咳咳……咳！”
“你惹他干嘛呀？”几乎只有骨头的双手撕扯着蛛网，蜘蛛脊背上穿出另一只细长的肢体挠了挠头。
稀稀拉拉的昆虫绒毛有些落在玩家裸露的皮肤，它们瞬间扭动着钻进了皮肉里。
玩家叫不出来，张了张嘴，软塌塌的手摸上了鞋后跟——那里有枪。
比起被鬼怪折磨死，还不如给自己一枪痛快……
谁知，他刚想自杀，蜘蛛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口器蠕动，居然吐出来一句话：
“卡尔，不要找死。”
玩家的手顿住了。
卡尔是他的名字，可是这只怪物怎么会知道？
“你……”
“卡尔，那位祭主不是我们惹得起的，你为什么要去得罪他？”
蜘蛛头颅的船客语调非常严厉，那张恐怖的脸上，八只眼睛不安且担忧地转动着，仿佛切切实实在为玩家担心。
“我……”
“我们上船只是为了货物和玩乐，卡尔，记住这一点，那位祭主我们惹不起，你知道刚刚我有多担心你吗？你居然不道歉！”
什么？卡尔傻眼了。
那只红眼睛的鬼怪不是询问了他有关游戏的问题吗？这只蜘蛛头鬼怎么回事？
浅蓝色的显示屏在眼前不断晃动，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把显示屏上所有的字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卡尔只能从副本介绍中勉强得出现在情况的解释：
“你们是正确的客人……”
“你们登上这里，为了享乐……为了财富……”
正确的客人……除开没有恶意就不会被发现的保护外，还有他们的客人身份是落实了的！连人际关系都具象化了！
劫后余生的卡尔瞬间兴奋起来，这就说明他在这里不是弱小的玩家，也不是可以被随便杀死的活东西。
他是船商！带着货物的船商！
这个身份能带来多少便于通关的红利，卡尔简直不敢想。
就比如……眼前这只喋喋不休劝告卡尔的蜘蛛，脆弱的节肢动物头颅毫不设防地在“友人”眼前摇晃。
“咕嘟。”卡尔吞了口唾沫，瞳孔微张，手臂的肌肉已经开始颤抖。
匕首就在手边……只要一抬手，这个游戏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