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艺回到考点的时候时间已经差不多了,门口也不知道是哪个台的记者,还紧紧巴望着第一个人地出现,从而给他带来极大的消息和利益。
借着身高优势在人群中扫视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姜欣苑,刚站到她身边就听到人群一阵骚动,想来是有学生出来了。
“小谢啊,你说我们家姜艺可以吗,我好担心啊。”
“放心吧阿姨,他很厉害的。”姜艺笑着抿抿嘴,想到谢准那人的智商,基本是不用操心什么的,倒是她如果用现在这个脑子去学高三反倒会吃力不少。
第一个出来的是个男生,记者们蜂拥而上,家长也在一旁开始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谢准差不多卡着那人后一会儿出来的,想来也是,他那个不爱出头的性子,多半是不会让自己陷入包围的。
“如何?”
谢准手里的透明袋被姜欣苑接去,他揉了揉手,看起来挺轻松的样子,抬眼问了姜艺一句问题:“你觉得省状元如何?”
好在周围的家长都被第一个出来的吸引了,有几个注意到的小记者也被姜艺用不善的眼神拒绝了靠近,要不然这一句话说出来谢准肯定要被那些记者一通乱写。
为了给两个孩子空间,姜欣苑的步伐要落后于她们一些,一个人抱着手机走在后面颇有些开心的样子。姜艺和谢准并排走着,她何尝不知道他说这话什么意思:“以你的水平,不得不考成那样吧?”
“我可以压分,你们当年状元是多少分?”谢准有些漫不经心,似乎并不觉得姜艺的问题有什么难办的。
这一番话下来,姜艺大抵明白谢准在顾虑什么了,她目光落在谢准身上几秒后轻笑了一声:“干嘛藏拙,好好考吧,反正现在你才是姜艺啊。”
“孩子们,我定了附近的餐馆,走这边。”看着两人越走越远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姜欣苑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她们。
拐了个弯踏上正途,谢准没有沉默太久就提到了上午的事情:“早上怎么回事,还有你这一身衣服都没换?”
终于到这个话题了吗。
“昨晚碰到个认识的小孩生病,就帮了一把,折腾得有点晚所以差点睡过。”姜艺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似乎还有些没睡饱。
“小孩?”谢准微微皱眉。
“你见过一次的,就一个学校那个小学弟。”想起来谢准和温鹿似乎有过一面之缘,姜艺就提了一下。
“睡哪了?”
姜艺愣了一下看着他,似乎在思考他这句话有没有更深层的含义:“当然是医院啊,凳子上凑合了一下,我现在可是男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的。
她可是男生。
“恩。”谢准微微皱了皱眉头应了一声,就再没给出回复。
餐馆也恰好到了,三个人一进去就被引入了一个靠窗的座位,这家店做的是杭城的本地菜,就算知道姜艺平常喜欢吃辣这次姜欣苑也没有妥协:“你考试我怕你吃了不好,还是吃点清淡的吧。”
姜艺看着谢准乖巧的点点头,再扫了一眼这桌子上的食物,唔,倒是蛮符合她现在的胃口。
一顿饭吃的也算潦草,毕竟姜欣苑还在这里坐着两人也不好说什么别的话题,聊了聊卷子就不再多言。
谢准离开之前不经意间提了一句:“那小孩都要高三了,别影响他学习。”
姜艺一脸问号,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这件事,是……感同身受?姜艺含糊的应了一声倒也没多想。
姜艺下午还有课,送完谢准后就返回了学校,晚上又马不停蹄的去片场拍了部分剧情,本来片子的时间设定就不算太长,一个个分镜拍起来倒是越来越快了。
只不过姜艺没想到会在片场看到温鹿。
“学长!你来拍戏吗?”温鹿看到他眼睛一亮就凑了上来。
姜艺皱了皱眉头,回想起来谢准最后留下的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才生完病还不好好好休息,胡闹,你来这里干嘛?”
单张看到她连忙凑上来:“我今天搬道具他帮忙抬了一下,听说你们认识,我觉得颜值还不错就问他能不能顺便帮个忙。”
温鹿都要高三了,姜艺自然是不赞同他跑这里来的。
“顺手帮个忙的事……主要我也知道学长你在这里拍戏,今天本来是想来看看你的……我妈知道你昨天救了我,让我带点她做的点心给你。”温鹿说着拿起放在一旁的盒子,打开盖子递给姜艺。
看着盒子里的一番心意,哪怕她现在已经饱了,还是象征性的拿出来尝了一口。味道意外的不错,她几口吃掉一个点心,表情也缓和了不少:“帮我谢谢你妈妈,点心很好吃。但是,你一个即将要高三的人,这个时候应该学习!”
“高三?看不太出来,听他叫你学长我还以为都大一了,个子长得挺高。”单张接过温鹿递来的点心,美滋滋的尝了一口,然后站在一旁插了几句嘴。
“不会影响学习的!相信我!”温鹿一脸认真的看着姜艺。
姜艺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就想到了曾经那个一心想要艺考学表演的自己,她抿了抿嘴深知两个人也不算很熟,过多阻碍也不好,只好摆摆手答应了下来。
拍完已经是晚上了,年渡一拿着水走到她面前递给她:“回宿舍吗?”
姜艺捏了捏眉心,觉得一整天有些消耗过度,身子乏的不行。
“怎么,你还有别的什么安排吗?”
“夜市撸串走吗?”
“也行。”姜艺扬扬唇提起了些许的兴致,目光扫视了一下片场在温鹿身上停下,思考着要不要叫上他。
目光刚落,温鹿就看了过来,然后一路小跑了过来:“学长找我吗?”
年渡一扫视了一圈温鹿,颇有意味的看了看姜艺。
“嗯,一会立刻回家啊,不许到处乱跑了知道吗。”想到他才过敏还是别带他去吃这些油腻的东西,于是话锋一转开始叮嘱到。
温鹿向来听他的话,立刻点点头就去收拾东西离开,这样一来姜艺也能放心不少。
虽然精神上已经疲惫了,但姜艺胃里已经开始叫嚣了,她和年渡一拦了辆车就往隔着两条街的小夜市开去,杭城的夜晚灯火通明,尤其是玩乐地带,这个点才刚刚开始夜生活。
两人找了一家店坐下,要了一份小龙虾和几大把肉串,顺带着上了几瓶酒,姜艺眉头一挑,只觉年渡一这架势不像是单纯吃个夜宵的样子。
“说吧,什么事?”
年渡一的目光一顿:“不愧是你,我确实有事求你。”
“求字都用上了,不得了,挺郑重的啊,怎么,这顿你请?”姜艺回想起上一通电话的内容,大致能猜到他找她的目的。
“我请。”
姜艺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看向年渡一突然有些严肃的脸。
“我知道,我们俩为这件事闹了挺多次矛盾了,是我太天真了,我不该只凭我知道的那点东西就随意评判的,所以,这次我选择相信你,我感觉的出来,你是知道真相的。”年渡一顿了顿:“可以不可以拜托你,告诉我关于席天欣和姜艺的真相。”
热腾腾的烤串被摆上了桌子,冰啤酒开盖的声音在空气中慢慢发酵。
“你们的餐。”
姜艺叹了一口气,给两人斟满酒:“我怕我说的这些只会颠覆你的所见所闻。”
年渡一拿着杯子和姜艺碰了碰:“我知道,我其实心里有点数的,不过是想求证一下,你能明白吗?”
看他这个样子是铁了心要知道真相了,姜艺叹了一口气,思绪捋了捋这些年她所知道的真相挑挑拣拣慢慢开了口。
“席家女主人生了两个孩子,大一点的叫做席天戚,小一点的叫席天欣,两个孩子因为在肚子时营养的不均衡,导致她们的体质天差地别。那个时候有家世的人都挺迷信的,就找了个有名的大师来看。大师说大一点的这个孩子冲撞了席家的运势,先抢走了妹妹的福运,让她营养不良,后会抢走席家的福运,让席家破败。”
姜艺顿了顿,继续说。
“你知道的,这种家庭,大多都很信这些。于是这个叫席天戚的女孩子就因为被贴上了夺运的标签,而被设计送走了,对,就是你所看到的绑架案,不过是维护大家族面子上的东西罢了,可笑至极。”
年渡一沉思了一下:“席天戚就是姜艺是吗……”
“是,而我上面说的这一切,其实只是来自一个孩子的嫉妒心,嫉妒自己天生不能好好走路,天生虚弱,于是联合自己的舅舅策划了这么一出所谓的‘夺运不详’之说,把自己的亲姐姐卖到了山里。不过要说这个舅舅为什么这么做的话……”
姜艺没再开口,聪明一点的人都能想到,席家只有两个女孩在当年的满月酒上被当家的老爷子承认了继承权。老爷子去世后,就他儿子那个德行就知道席家再难有担当家业之人,只要丢一个病一个,继承权便会架空,最后获利者很可能是那个所谓的舅舅了。
年渡一捏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紧接着他拿起一瓶啤酒就直接对着瓶口吹了。
信之愈深,痛之愈重。
“席天戚……席天欣……”年渡一难受的闭了闭眼:“嫉妒心吗……”
他对不起姜艺……之前那次更不该和谢准吵架。
他伸手捂住了脸,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多年还看不透一个女孩的把戏,真是可笑的过分了,他所有的感激、喜爱、和疼惜在这一刻,被击碎的七零八落,但同时又无比的释怀。
其实很多时候他看着席天欣坐在轮椅上,比起心中对于美好事物欣赏的那种爱慕,更多的是心疼和愧疚。曾经游走在他身边的那些女孩子,一个个都健康而充满活力,每当如此,他都会想起席天欣那双站不起来的腿,心里的罪恶就像是一条条藤蔓将他整个人缠绕起来,让他无法真心的再去爱一个女孩,让他把所有的心都放在了席天欣这里。
这是爱吗?他不知道,只是想要一直一直的照顾这个可怜的女孩。
直到如今,他才真正清醒的认识到,这么多年,他交给席天欣的不是爱情,而是他的愧疚怜惜之情。
“不知者无罪,席天欣对你好,你自然也会对她好,其实这些与你都没有什么关系的,你不是受害者,也没有被席天欣害过,说起来反倒是她一心的对你好。你喜欢她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所说的这些,不过是站在姜艺的角度打抱不平而已,你不必愧疚。”其实哪怕她说了这些真相后,年渡一仍旧喜欢席天欣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都说爱情是盲目的吗?
姜艺其实大可以告诉他,当年救他的人是席天戚,可是话到嘴边只能咽下去,如果让他知道这么久以来他都报答错了人,甚至于间接的助纣为虐,他一定会很难受吧……
何况,这其实也不是很难发现的问题,他心底的疑问,可能早已经偷偷暗藏着,只是害怕被扯下那一块遮羞布,会让自己更加难堪。
“那个时候姜艺还那么小,她怎么就能忍心呢……这么多年,姜艺也没想着回去吗?”
“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还不够明显吗,席家这么大,找个人还不容易,不过是不上心罢了。她去干什么,自讨没趣吗?”姜艺轻笑了一声,往嘴里送了些肉进去。
年渡一沉默下来,似乎遭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在烤肉店大醉了一场,嚷嚷着自己太傻了,一边嚷嚷一边笑,活像是个失恋的大男孩。
但姜艺很清楚,即便年渡一知道了席天欣的真正面目,他仍然会因为席天欣的一举一动所影响,这么多年的爱慕之情,并不是一天就能消散,就像是一种野兽的本能,在他的身体里扎根发芽。
难以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