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她觉得自己报答了景湛给她的那点恩惠。
而景湛也没有被那些黑气折磨至死。
同样的，景湛不死，镇南王府的人才能幸免被黑气传染的后果。
总的来说，她还是做了件好事。
跟景湛的那点感激恩情，也算是两清了。
所以定亲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算她没机会报答景湛上辈子给她的恩情，她也不可能嫁给景湛啊。
她愿意用别的方式，甚至拼了命去帮他救他。
可唯独不会用以身相许的方式。
那样对自己太残忍。
也对景湛不公平。
可比死了都难受。
她的拒绝在意料之中。
景湛面上半点反应都没有。
王妃愣了下，似乎是觉得很尴尬。
镇南王也垂下头，不自在地咳嗽了声。
他一开始觉得，王妃提出这件事，有些荒唐。
可是，当父母的，谁不疼爱自己的孩子？
景湛已经是弱冠之年了。
以他这身体状况，也不知道还能够活多久。
做父母的，都想让他在还活着的时候，能够过得舒心些。
若是有个知心人能够陪伴在他身边，开解他，让他不要再那么死气沉沉也是好的。
这么多年来，也就一个叶禅音能入他的眼，愿意让她近身。
王妃才会忍不住打起了叶禅音的主意。
但镇南王和王妃也不是那种偏执的人。
他们就是想单纯地问问叶禅音的意思。
若是她也有意的话，他们定然欢喜。
且会以最高的礼仪迎娶叶禅音，风风光光的让她嫁过来。
但若她没有这个意思的话，自然也不会强求。
假若景湛真的撑不了几年去了，他们也不会强拘着她在这王府里当寡妇。
他们会放她离去。
甚至还会将她当成女儿，为她另寻一个夫婿。
下半辈子，绝对不会让她吃亏。
他们一开始想得倒是挺周到的。
也想过她会拒绝。
但真的拒绝了，他们一家人都难免觉得尴尬。
叶禅音也不想要气氛变成这个样子。
不过，这是没办法的事。
她也不会说抱歉。
因为她没做错。
好一会儿，景湛低咳了声，打破这种沉默又尴尬的氛围。
“母亲只是随口问问，你别放在心上。”
他没什么表情。
好似被拒绝的，不是他的婚事。
叶禅音也摸不准他的心理。
但他既然如此坦荡，她心里的压力就少了很多。
她轻松地笑了笑：“我知道，王妃也是关心我的终生大事。”
她看着王妃，倒是没什么芥蒂。
她道：“我母亲早逝，父亲又……你们也知道的，所以，有王妃这样的长辈操心我的终生大事，我其实还是挺开心的。”
叶禅音如此说，倒是叫镇南王和王妃不怎么尴尬了。
反而还心疼起她来了。
他们家的景湛虽然说从小体弱多病。
明明是男子，空有抱负不得施展。
只能被困于高墙之内。
但至少从小没让他吃过苦。
也都是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着长大的。
但叶禅音不一样。
她幼年丧母，和兄长分开。
那个丞相府，父亲不爱，姨娘和姐妹还要欺辱她。
连下人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可想而知，这些年，她过得有多苦。
真心疼爱孩子的父母，哪能忍受自己的孩子受这样的苦？
叶敬元那个爹当得也太不是东西了！
王妃顿时握住了叶禅音的手，说道：“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来镇南王府。”
镇南王也赞同道：“你那个父亲不管你，我镇南王府，倒是可以成为你这丫头的依靠。”
叶禅音做不成他们家的儿媳妇，他们把她当成半个女儿也是好的。
反正他们两口子，也就景湛这么一个儿子。
对于没能再要一个女儿，心里也是遗憾的。
只是这些年，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景湛的身上，生怕他会出点什么事。
也没有心思把这点遗憾摆出来罢了。
叶禅音这么招人疼，他们也挺喜欢。
加上她这么些年的遭遇，真是怜惜都来不及。
镇南王和王妃的这些话，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
可她却忽然觉得有些茫然。
这辈子她到底做了什么，能得到这么多的温暖呢？
有凤君撷给她的。
有徐家人给她的。
现在还有镇南王府给她的。
上辈子，她连想都不敢想。
偶尔的时候，她也会想，这是不是她死后幻想出来的一切。
其实她现在感受到的所有温暖，都是梦幻泡影罢了。
三人见她不说话，对视了一眼。
王妃担忧地望着她：“禅音，你是不是还有些生气？”
叶禅音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怎么会。”
他们其实是很尊重她的。
她倒不至于生气。
况且，他们也没有真的做什么。
她笑着说道：“我只是觉得，这种被长辈关爱的感觉，太好了。”
听她这么说，镇南王和王妃更心疼了。
景湛眸光一闪，缓慢地端起了茶杯。
这些年，无论是他，还是凤君撷，或者叶禅音，过得都不好……
但是现在，她和凤君撷好像已经慢慢地好起来了。
只有他。
所以，是他不配了。
“对了。”王妃忽然想到什么，问道：“禅音，你刚刚说，已经有了心仪之人，他是谁？”
说到这个，叶禅音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她也没有藏着掖着，直言道：“四王爷凤君撷。”
听到这话，镇南王和王妃的神色都僵了一下。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叶禅音说着“凤君撷”的名字时，眼里流露出了大概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这仿佛已经是一种习惯和本能了。
沉默了一会儿。
镇南王若有所思地点头：“这个孩子倒是不错。”
王妃也反应过来，“是啊。”
叶禅音对他们的反应倒是有些意外。
她原以为，他们会觉得凤君撷现在不良于行，又沉寂多年，不是个良人。
但他们现在却说凤君撷还不错……
叶禅音心里倒是很高兴。
这高兴也在她的脸上表露了出来。
景湛看了一眼，复又垂下眼眸。
他若无其事地喝了口茶，可却觉得这茶入口后，更加苦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