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已经来到了晚上九点，还有半个小时篮球馆就要关闭了。
其他人早就走了，许雀坐在位置上，而郑才格和她隔了一个位置。
“我……刚刚是下意识的，今天要是林潇潇在那儿，我也会上去救的。”
许雀看着篮框，眼神有些飘忽：“你不用解释。”
“那我们……还是好朋友吧？”
郑才格问了句，转头看着她。
许雀却笑了笑，问道：“郑才格，你看着我告诉我，你能把我当作好朋友吗？只当做好朋友吗？”
人都是有欲望的，谁都想奢求更多，奢求爱奢求温暖。
就连许雀自己，都不甘心只和余北跃做好友，她想要做他的独一无二，所以……其他人更是如此了。
郑才格白着脸，说不出话来了。
“老郑，明天的演讲我们分开去吧，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许雀也没办法像拒绝别人那样直白地拒绝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
说完就离开了，郑才格坐在原地，再一次看着许雀离开的背影。
说起来，从最开始在图书馆看着她的侧颜，再到后来，看着她独自的背影、和余北跃在一起的背影，这一次又一次，郑才格好像已经习惯了。
他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大舒一口气，这就是酸涩的暗恋吧。
一直站在你身后看着你，怕你知道，又怕你不知道。
第二天林潇潇要陪着沙尔去医院复查，老早就在男生寝室下等人了。
许雀也戴着顶鸭舌帽陪着一起。
她不经常戴帽子，这一戴把一双漂亮的眼睛遮得严严实实。
谁知道最后居然是余北跃背着伤员下来的。
林潇潇一见这情况就连忙冲上去：“怎么了这是？摔倒了吗？”
再看沙尔那打着石膏的腿，好像是比昨天肿胀了些。
伤员一看见林潇潇就哭唧唧，就像儿子见了妈一样：“呜呜都怪跃哥，昨天把我的瘾勾出来了，我就在寝室投了一次篮，结果就……”
林潇潇连忙把沙尔扶好，居然一个眼刀射向了余北跃。
余北跃：“……”
许雀双手抱胸：“你自己要打篮球，还怪到人家头上去了？”
她语气凉凉，听得沙尔一愣，呜哇一声扑到林潇潇怀里，开始告状：“潇潇！你看她啊！我都这样了还欺负我。”
许雀：“……”
林潇潇连忙拍拍人的后背，哄道没事没事，继而才低声说：“雀！干嘛啊，人家都这样了，你温柔点！”
许雀满头黑线，才听余北跃道：“行了，打车去医院吧，我跟着一起去。”
沙尔弱弱地支撑着身体，这一下终于看明白了，原来他们这一群人，自己居然是金字塔最底端的，过分了！
许雀也跟着一起来了，正好下午去听演讲，到时候直接从医院那边过去。
余北跃坐在副驾，剩下三人坐在后面。
林潇潇问：“对了雀，你们昨天感觉怎么样啊？我看你回来挺兴奋的。”
“挺好的，那里都是最顶端的大佬和仪器设备，见识了不少，还见到了陈梅欣陈老师。”
“写《细胞生物学概要》的那位陈梅欣？”林潇潇也有点激动。
许雀点头：“是的，陈老师很好，还说要给我签名。”
林潇潇尖叫一声：“呀那你怎么不替我也要一个，我也想要！”
“今天下午听演讲的时候看看有没有机会吧。”
两个女生在后面说得不亦乐乎，眼睛都泛着光，跟小粉丝追星一样。
沙尔看不下去了，调侃一句：“啧啧啧跃哥你看看，女孩子就是女孩子，一看见偶像就疯了。”
一直沉默着的余北跃抬了抬眼，从车内后视镜看到女生满足又快乐的笑颜，不知怎么心里就堵得慌。
“偶像也是人，其实没你们想的那么好。”
许雀一愣：“你是说陈老师？”
他却不说话了，车内一下安静下来，只有广播的声音在响着。
到了医院大家忙上忙下的，许雀也没机会和余北跃说上几句话，再看他，好像也没有要和自己说话的样子。
演讲下午两点开始，许雀到的时候陈梅欣已经上台十分钟了。
下面座位已经坐了满满的人了，只剩零星几个座位。
许雀弓着腰找着空座位。
“许雀，这儿！”
郑才格突然挥了挥手，叫了她一声，让她坐过来。
许雀看了眼，却犹豫住了，郑才格也僵住了脸色。
有人叫许雀赶紧坐下，许雀眼睛一扫，正好看到个熟面孔，便立马坐到了她的旁边，伸手给郑才格示意。
郑才格也只能点点头，转头继续听演讲。
“许雀，你也报名来展会了啊？”
是当初撞见自己和余北跃在实验室的那个女生，许雀点点头，看了看她胸前的牌子，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
“你好田颜。”
演讲结束之后，有人上去找陈梅欣签名，田颜也拿着本子往前冲，还转头问许雀：“许雀，你要不要也去？”
“我昨天要到了，待会儿再去吧。”
田颜“哦”了一声，自己去了。
郑才格也很识趣，没有再上来找许雀，只是和她挥挥手，然后自己离开了。
大约等了二十分钟左右，台上的人终于散开了，许雀这才走上前去，拿着刚刚听演讲时记下的笔记问陈梅欣。
陈梅欣也很nice，细心地解答着疑问，最后甚至还邀请许雀一起去参加圆桌晚宴，许雀再三拒绝，耐不住她盛情邀请，只能答应。
吃饭前两人去了趟厕所，陈梅欣麻烦许雀帮她拿着包。
“许雀？你怎么在这儿？”田颜从厕所里出来。
“陈老师在厕所，我替她拿一下包。”
田颜看了下那包，点了点头，又问：“不回学校吗？一起？”
“不了，你先回去吧。”
田颜便不再说什么，自己走了。
谁知这时包里却震动起来，铃声响起，陈梅欣的手机叫了。
许雀不敢去动，只能望了望里面：“陈老师，您好了吗？您的电话响了。”
陈梅欣正在整理仪容，回道：“你看看是谁？帮我接了吧。”
许雀这才拿出手机，屏幕上赫然写着“儿子”二字。
正准备接下，那边却停了，许雀只能把手机放回包里。
“是您儿子。”
“好，那我马上出来。”
陈梅欣洗了手道了谢，许雀摆摆手，谁知这时她的手机也叫起来。
是余北跃。
“喂？”
“在哪儿？”那边有关车门的声音。
许雀看了眼去一边打电话的陈梅欣，低声道：“还在展会这边呢。”
余北跃看了眼窗外乌漆漆的天色，云层里闪过刺眼的闪电，像利刃一般锋利，伴随着轰隆的雷声，一场暴风雨要来了。
“今晚天气预报有特大雷暴雨，快回来。”
许雀皱眉：“可是我已经答应和陈老师一起吃饭了，要不我吃完再……”
余北跃有些不耐，声音也大了些：“是你自己重要还是你那个陈老师重要？”
“就这样，你就在会展中心等我，我马上过来接你，待会儿暴雨了就走不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许雀看着手机发愣。
而这边陈梅欣拨打着余北跃的电话却一直打不通，不由得着急了些。
其实今天他不打电话过来，自己也会打过去的，后天就要离开汉城了，走之前还想再见一面。
陈梅欣皱眉，“这孩子跟谁打电话呢。”
“陈老师，实在不好意思，我朋友要过来接我了，今天很谢谢你，我也学到了很多。”
许雀等不了了，跑过来解释。
陈梅欣放下手机，立马满脸笑意：“哦哦这样啊，也行吧，许雀同学你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学生，我期待你以后在咱们生物技术方面做出贡献。”
许雀笑着点头，却见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件叠好的实验服出来，递给了她。
“这是我的一件实验服，如果你不嫌弃，留给你做纪念。”
许雀欣喜：“这怎么好意思呢？”
“拿着吧就。”
许雀这才开心接下，只听陈梅欣的手机响了，她连忙接起。
“那陈老师您忙，我先走了。”
许雀鞠了一躬，陈梅欣也笑着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余北跃坐在出租车上，声音没什么起伏：“没什么事儿，就是下暴雨了提醒您注意安全。”
陈梅欣听着自己儿子这话，心里别提多暖了：“知道了儿子，妈妈后天就回去了，你要有空咱们再见一面吧。”
“没这个必要了，就这样吧。”
余北跃挂电话挂得猝不及防，陈梅欣话都没说完，只不过这次她倒没那么沮丧了，至少儿子愿意关心自己，也算是好事儿。
刚挂完电话就到了会展中心门口，余北跃让司机等一下，撑着伞出去。
屋外已经是暴雨如注了，狂风吹得伞面奇形怪状，路边的大树都弯了腰。
许雀站在门口，喊了声余北跃，后者明显也看到了她，连忙跑过来接她。
没有说话的当口，余北跃湿漉漉地跑过来，一眼就撞进许雀的心里。
“走！”
没有隔阂没有犹豫，余北跃单手揽过许雀的腰，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将人提了起来。
许雀也惊呼一声，但双手自然地就搂住了他的脖颈，两人就以这样亲密的姿势在雨中奔跑起来，溅起水花阵阵。
寒冷的狂风乱窜，冰凉的雨水刷在肌肤上，而两人接触的身体却持续发热着，烫到了心里脸上和眼睛里。
终于到了车上，两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师傅，去理工大。”
窗外大雨像是在奏鸣什么好听的曲子一般，雨水为这座盖上了一层名叫“朦胧暧昧”的幕景。
此刻车里的气氛也暧昧到了极致。
“谢谢。”许雀拿纸擦着水。
“我买了条毛巾，你用这个擦。”余北跃从包里拿出毛巾。
许雀没想到他竟然心细到这个程度，脸上更是绯红一片。
“预计我市未来十小时内将持续降雨，请市民们做好防护。”
车里的广播电台播报着，许雀叹了口气：“可惜了，明天展会还有最后一天，我还想来送下陈老师呢。”
余北跃摸摸嘴唇，问她：“你那么喜欢她吗？”
“谁？陈老师吗？”许雀笑了笑，“当然了，陈老师是业内大佬，今天她还送了我一件她的实验服，你看！”
许雀从包里拿出那件白色实验服，高兴地展现给余北跃看。
借着橘黄色的灯光，余北跃看清了那衣服上的小字——省立研究院。
许雀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变化，十分宝贝地抚摸着衣服，话里写满了期冀：“我以后也要进研究院，像陈老师一样，我这个人太闷了，留在实验室做实验比较好。”
谁知就是这句话，戳动了余北跃一直绷着的神经，他硬着声音：“不要说这个。”
许雀愣了愣：“什么？”
“至少在我面前，我不想听到这些。”
他冷着脸，太阳穴的青筋因为用力而微微显现，许雀突然就不知所措了。
“余北跃，你可不可以不要小孩子脾气？”
“？”
“我最近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你了，每次都自己生闷气，昨天晚上也是，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啊，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把这些情绪带出来，不要一次又一次地贬低我喜欢的老师，我喜欢的专业，你要我怎么回你？”
许雀也带了脾气，没好气地把衣服收起来。
余北跃不说话，看着窗外，良久才回了一句。
“我就是这样的人，你看清楚了就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