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伟听得频频点头,赞同道:“常吃食堂的饭菜,的确会让人有种自杀、或者杀人的冲动。你们瞧瞧:米饭割嗓子、菜味像中药、肉汤溅到衣服上连点油花都不起,这儿的厨子肯定是从‘奥斯维辛集中营’里跳槽过来的。”
尽管他满腹牢骚、抱怨不停,可是当说起米饭时,他就挖了一勺米饭填进嘴里;当提及菜肴时,他又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吃下;当谈到肉汤时,他也不忘连喝数口,啧啧有声,俨然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海姗姗在一旁越看越好奇,禁不住问道:“你不是说食堂的饭极度难吃吗?”
王大伟一边大嚼特嚼,一边颔首应承:“嗯。”
海姗姗听得“咯咯”一笑,追问道:“那你还吃得这么来劲儿?你是想自杀呢,还是想杀人呀?”
王大伟摇摇头,一本正经地回答:“都不想。但你们俩别忘了,广告词里不是也经常说嘛:男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
话刚出口,不仅正在用餐的江山和侯志勇等人乐到喷饭,就连冷惜雯这三位女子也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尽管是在嘈杂的餐厅中,但这一番爽朗的笑声仍然引得周围许多人向他们投来疑惑的目光。“搭讪行动”开头十分顺利,王大伟自然要趁热打铁,直奔主题:“美女们,我知道一家餐厅格调高雅,饭菜可口,你们想不想晚上去尝一尝?”
海姗姗止住笑声,轻呼一口气道:“当然想啦!只可惜我们今晚没空,去不了。”
王大伟听后甚是失望,但仍不死心地问道:“什么事情这么要紧,连吃顿饭都不行?”
这句话不问还好,一问之下,登时令郑翠儿火气上涌,义愤填膺地嗤道:“哼——这都要怪上个月才颁布的《新婚姻法》和你们这些有了钱就朝三暮四、喜新厌旧的臭男人!”
饭桌上的五位男士乍闻此言,都不约而同地举目望向郑翠儿,眼眸中更纷纷流露出一股比窦娥还要冤屈十倍的神情,而后便听赵海波开口讲道:“你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呀!比如我们几个,一没钱、二没花心、三又没权力篡改法律,就这样被你划进‘臭男人’行列,岂不冤枉?”
而王大伟亦双眉微蹙,糊涂道:“我也听得不明不白。你们晚上不能去吃饭,又关《新婚姻法》什么事?难不成,你们仨都犯法啦?”
说着,他忽然降低音量,小心试探道:“重婚罪?”
“去你的!我们三个连‘头婚’都没结过,哪来的重婚啊?”
海姗姗娇嗔一声,出言解释道:“是我们的一个姐妹今早离婚了,心情非常不好,所以我们才决定下班后去陪她逛逛街、聊聊天,舒缓一下她心中的苦闷。”
王大伟越听越糊涂,继续追问道:“等等,等等……我还是不太明白。就算你的姐妹是被有钱的‘臭男人’抛弃,以致离婚收场,但这跟《新婚姻法》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它让男人变心的?”
“你们平时到底看不看新闻啊?”
郑翠儿的情绪略显激动,愤愤不平道:“如果不是《新婚姻法》规定:婚前财产自动归属个人,而非夫妻共有;那个老色鬼他哪敢提出离婚,甩掉我们的姐妹——娟子?”
言语至此,她忽然幽叹一声,颇有感触地说道:“唉——连最后一点掣肘已婚男人的法规也被废除了,将来他们只会更加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真的?假的?”
王大伟听罢半信半疑,扭头去问对面的侯志勇道:“侯哥,咱们办公室里就你结了婚,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
侯志勇咽下嘴里的食物,淡淡一笑道:“没有。再说了,我又不想离婚,打听《婚姻法》干啥?”
海姗姗见对方不信,立即证明道:“是真的!《新婚姻法》才颁布没几天,娟子就被净身出户了。而且,那个老色鬼把求婚时的钻戒都收了回去,说那也是他的婚前个人财产。”
心里暗忖:“他们连这种大新闻都不知道,的确有够‘宅’得!”
而与此同时,赵海波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地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天呐,我不是在做梦吧?华国的法律终于开始保护男性这个弱势群体啦!”
郑翠儿闻听对方之言,心下十分不悦,遂扬声道:“你这叫什么话?自古以来,都是你们男人欺压我们女人,你们什么时候变成‘弱势群体’了?”
“就在你们整天嚷嚷着要‘男女平等’的时候。”
赵海波对此事早已看不惯,眼下对方既挑起话头,他当然也要据理力争,半步不让:“你只看到自己的姐妹被人扫地出门,可是你又知不知道:在此之前,有多少女人靠离婚发了大财?尤其是最近几年,房价暴涨,‘离婚后平分房产’简直成了当代女性发家致富的一条新捷径!前阵子,新闻里刚刚报道过:有一个女人在五年之内结了四次婚,骗到了三套公寓和男家两代人、半辈子的积蓄。这难道还不能说明,现今社会是男人处于弱势吗?”
听完对方的观点,郑翠儿不服道:“我不同意你的说法。女人把自己都交给丈夫了,男家出点钱算什么?别说是半套房子,就是整整一套也弥补不了女性在婚姻中失去的青春!”
赵海波呵呵一笑,朗声道:“你别说得好像‘卖身为奴’一样。结婚以后,男人不是也把自己交给妻子了吗?既然大家彼此属于对方,浪费的时间又都一样,那么离婚的时候,男人也很应该分一半女方的家产呀。”
“什么?”
郑翠儿简直觉得这个赵海波厚颜无耻到了极点,世上哪有男人向女人要钱的道理?于是,她立时反驳道:“堂堂男子汉,离婚的时候居然还要分女方的财产?这跟‘小白脸’有什么区别?”
赵海波低嗤一声,道:“奇怪!男女都平等了,哪还有‘小白脸’这个职称啊?”
王大伟见其与郑翠儿唇枪舌剑,针锋相对,急忙用手肘偷偷地连捅他数下,暗示他退一退、让一让。但赵海波却像没感觉似地,继续讲道:“遇到好处,就要求‘男女一样,公平对待’;碰上难处,就自认‘纤柔娇弱、需要呵护、迁就’。哼哼,这样的‘平等’谁不喜欢?”
王大伟眼看这场争论愈演愈烈,为了保证自己能够“约会佳人”,他只好硬挤进去,从中调和:“淡定、淡定,我认为你们俩说得都很有道理。女人天生就该被呵护,被宠爱;当然,男人也要多留点资本,否则,拿什么去呵护、宠爱女人呀?所以,照我说:《新婚姻法》还是比较公正的。毕竟,它保障了男女双方的婚前财产都不受损害,这不恰好体现出‘男女平等’的原则吗?”
谁知,郑翠儿听后大摇其头,并不买账道:“什么男女平等?这《新婚姻法》明明就是在偏袒男方,让男人们可以毫无顾忌地随便离婚,真是太差劲了!应该马上废除!姗姗、惜雯,你们说对不对?”
海姗姗从刚才开始就想直抒己见,可惜一直插不上嘴,现在逮到机会,便立刻声援同伴说:“翠儿姐说得很对!娟子就是因为看错了人,没料到那个老色鬼都快五十岁了,居然还色心不死;再加上,《新婚姻法》重男轻女,这才落得个鸡飞蛋打的下场。”
“不管谁对谁错都好,伤心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人活一天,就要开心一天,不如咱们讨论一下:明天晚上去哪儿玩,好不好?”
王大伟咧着大嘴陪笑,妄图转移话题,可是却无人响应,成效甚微。“从客观上讲,法律总会有漏洞,百分之百的公正并不存在!”
一直低头吃饭的江山似乎也被这种激烈的气氛所感染,忍不住参与进来。只见他仍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不紧不慢道:“但是,你们朋友今日的结局却是可以预料,甚至是可以避免的。”
郑翠儿和海姗姗齐声问道:“什么意思?”
而王大伟则双眼上翻,心中暗暗泄气:“得!把山哥的瘾头也给勾出来了。”
江山放下筷子,擦擦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你们的姐妹甘心嫁给一个年纪老到能做自己父亲的人,难不成是为了纯真的爱情?其实,女人看上男人的钱财和权势,就跟男人看上女人的相貌与身材一样,双方都无法把这些因素从自己身上剥离开来,区别对待。但倘若只是看重这一点,那么在结婚前,女人满脑子都想着如果离婚,自己怎样才能从男方身上刮取最大的经济利益和保障;而相反,在结婚后数年,当女人色衰体胖,又或者出现了更年轻貌美的‘新选择’之时,男人也同样会毫不犹豫地将她弃之如屣,另结新欢。这二者之间是必然的因果关系,在你们的姐妹嫁给那个老头的第一天,就应该有所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