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半个多月的招聘会，就在一片鸡零狗碎中结束了。有的人去了心仪的单位、有的人则去了不被看好的部门，当然更多的人都去了和自己预期差不多的地方。在油专分配这件事儿上，虽然看起来是不公平，但最终一个闹的人都没有。因为这么多年下来，所有油专的学生都意识到了一件事儿，那就是油田本来就是这样。有关系你就上，没关系你就下！而这样的观念，直到几十年后都没有改变。如果非要用一个难听的词来形容，那就是“奴性”。打个比方，同样选择一个岗位的干部，如果一个人是干部身份，另外一个是工人身份！哪怕干部身份的人没能力、工人身份的人有能力，那么这事儿也一定会落在干部身上！甚至工人身份的这哥们，他也不会有意见。因为所有人都会想，他是干部，那么他就应该在干部岗位上干，哪怕他一点儿能力也没有！同样，当提拔一名科级干部时，一个是在基层苦干实干了多年的小队长、一个是某副厂长的干儿子，不用想，这事儿也一准儿会落在副厂长干儿子的身上。因为在所有人看来，他既然是领导的干儿子，那他就应该往上走。其实这样的事儿很多很多，而“奴性”也早就让身在其中的油田人，以及国企的工人忘记了什么叫做公平！虽然这一批油专学生还没有正式的步入社会，但是这样的观念却早就深入他们的心中了，而未来，他们也会带着这种“奴性”去工作单位，从而把整个单位变成了一个“奴性”单位。李斯其实早就意识到，油田这种劣根性，但他却又无可奈何，甚至只能融入其中。不过此时的李斯却深知，此时虽然有人哭、有人笑，但几年以后、几十年以后，大家回想如今所发生的的一切，估计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感触了。因为放眼整个人的一生，这种所谓“改变命运”的机会特别多，而且不是每次机会，都真的能够改变人的一生，甚至错过了反倒是占了便宜。就拿分配这事儿举例子。毕业生们眼窝子浅，他们能看到的只有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觉得去了一个离家近、不用出野外的地方就是好单位。而他们去了一个离家远的地方，反倒是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殊不知，你觉得好的地方，别人也觉得好！而越好的地方，有门子的人就越多，到时候想要往上升迁的难度也就越大了。同样在这样的地方，人际关系相对复杂，而且站队情况明显反倒是那些谁也不愿意去、谁也瞧不上的地方，往往因为在这儿上班的员工都没啥背景，而且还夹杂着大量的外雇工，而这种地方反倒是升迁最快，而且活的也比较单纯。其实从这段时间内跳出来看，单位好与不好，只限于最初在基层那些年！等从基层熬出来以后，看的就不是这些了！尤其当你到达处级这个位置时，你随时都有可能从最不起眼的单位，调到曾经最好的单位。而且极有可能的是，当初那些有门路，最终分配到好单位的同学，他们熬到了最后，估计也一直都在基层兜兜转转。福之祸所依，祸之福所伏，人生本来如此。有时候真的不要在乎一时的得与失。120寝室的一众兄弟，最终都算是如愿所偿了！刘保田不但自己去了2厂，而且还把关颖的人事关系调到了2厂，俩人也算是双宿双飞了。按照他和关颖的想法，等到刘保田实习期结束，到时候他也年满22周岁了，俩人也就可以结婚了。李鑫那边，他本来和曲大萌都已经和钻井公司签好了合同，结果第二天，俩人的工作就调到了2厂，显然是曲大萌的老子服软了。而后来李鑫喝多了以后，这小子才笑嘻嘻的说道：“曲大萌的肚子里怀了我的崽，这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而且按照李鑫的话，等放暑假的时候，他就和曲大萌办婚礼了（李鑫年纪大，他已经满22了），到时候他也就真的成为了副厂长的乘龙快婿了。曲大萌的父亲是2厂负责财务的老总，手里有钱不说，而且人际关系还挺复杂，而当初所有人都笑话李鑫当小白脸子，但是现在谁也不敢笑话他了，就连一向没把他放在眼里的吕义，这会儿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了。吕义不但甩掉了张晓楠，而他的工作也分配到了3厂，最初的时候，这小子高兴了一阵子，毕竟现在他是自由身了，到了3厂后，他也就可以和那个所谓家世相当的女孩结合了，不过没过几天，吕义似乎就有些后悔了。因为张晓楠真的和孙伟好上了，而且张晓楠在这个过程没哭没闹，甚至连个电话都没给他打，那感觉反倒是像极了他被人甩了。而且张晓楠太有女人味了，所以每次当吕义看到张晓楠穿着紧身牛仔裤，挽着孙伟并肩走的模样时，他的脑子里就开始浮想联翩起来，甚至开始对孙伟有了恨意。至于此时的孙伟，他虽然看似当了接盘侠，而且他也知道，张晓楠的心里始终忘不掉吕义，而且张晓楠也迟迟不肯把身子交给他，但对于孙伟来说，现在的日子就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按照最初的计划，刘保田本来惦记让孙伟跟着他去2厂的，但结果孙伟随后就后悔了。按照孙伟的话说：小楠不喜欢云龙，她让我去一个离云龙远一点的地方。显然张晓楠是再也不想和吕义有任何瓜葛，所以干脆就想躲的远远的。刘保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帮着孙伟去了7厂，毕竟徐长友如今在7厂工作，他对孙伟多少能有点儿照顾。而7厂那边虽然离云龙很远，但厂区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过让刘保田没想到的是，孙伟自从和张晓楠在一起后，这小子整个人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腰板直了、千年不换的夹克也扔掉了，甚至整个人都胖了不少，唯独没有变化的则是，孙伟一笑的时候，表情还是那么纯真、善良。除了120寝室的这帮人外，刘保田关注的几个人，他们的工作也算是尘埃落定了。当初被刘保田一个嘴巴打服了的黄继业，这小子也去了2厂，而且听说签约那天，某个大人物专门开车过来，专门为他助阵来了，而这小子也算是风光一把。在宋大宝退学之前，黄继业算是宋大宝的跟班，就算是当初宋大宝给了这小子一个大嘴巴子，黄继业依旧跟舔狗一样。但是随着宋大宝退学，黄业绩的父亲又搭上了季长明这条线（提了正处），而这小子也就开始牛逼起来了！据说在大二后期，整个委培班，他已然算是说话最算的那一个了！相对于其他学生在学校是学知识的，对于黄继业来说，他上学就是来搞对象的。黄继业长的仪表堂堂，而且能说会道，再加上出手大方，所以在油专这两年，黄继业算是玩了不少女孩，而且这小子缺德带冒烟，每次搞对象就挑那种没搞过对象的女孩，而破了人家的身子后，这小子随即就换下一个。而且据说，黄继业更是结交了不少社会上的朋友，甚至还俩人玩一个女人，只不过这事儿谁也不信罢了，毕竟在这个年代的普通人眼中，哪有人会这么无耻啊！不过这事儿也挺奇怪的，虽然所有油专的女孩都知道委培班有这么个披着人屁的狼，但是每次黄继业盯上哪个女生，一准会轻松上手！有人说这是因为黄继业会哄女孩，也有人说是黄继业专门挑那些单纯的女孩下手！可实际上呢？只不过是这些女孩都爱慕虚荣，而且觉得自己比其他女生聪明，能够拿捏住黄继业罢了！而黄继业这边自从在油专立住脚跟之后，他也想起了当初羞辱过他的刘保田。对于黄继业这种人来说，他这一辈子活的顺风顺水的，所以稍稍有点儿不顺心的事儿，都会让他一辈子怀恨在心。自从宋大宝离开油专后，黄继业中间有两次想要找刘保田的麻烦，而且刘保田都做好了暴揍他一顿的准备了。但是黄继业随后似乎听到了什么消息，所以这小子倒也安分下来了，不过黄继业每次和刘保田碰了个正面时，这小子都弄出一副表情不善的样子，而刘保田知道，黄继业这小子心胸狭窄，他早早晚晚得找自己的别扭。同样，你别看刘保田一直没找黄继业的麻烦，但实际上他对黄继业的印象相当糟糕了，而前世这小子给自己戴绿帽子的事儿，刘保田到现在都耿耿于怀，所以就算是黄业绩不找他麻烦，刘保田以后有机会也不会和他善罢甘休。而现在俩人都分到了2厂，虽然刘保田有季白玉的帮衬，但是黄继业的老子也不是白给的，所以以后俩人肯定少不了一番斗争。除了黄继业之外，刘保田其实还挺关心宋兴芳的去处的！在前世，刘保田一直都很记恨宋兴芳，但是这一世，刘保田倒是彻底把她放下了，如果不是俩人经常在校园中能碰见，而且每次宋兴芳见面，宋兴芳都会狠狠的瞪他一眼，估计刘保田早就把她给忘在脑后了。不过随后当田大力对她的持续骚扰，甚至有人传出田大力对她连打带踢，倒是让刘保田对她有了几分怜悯。显然，田大力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典型的家暴男！而像这种家暴男，他们虽然打完媳妇会痛哭流涕，甚至会用自残来取得对方的原谅，但是等这事儿过去了以后，这种人估计又会故技重施了。家暴这种事儿只有一次和无数次之分，所以刘保田是真心希望宋兴芳能和他分手，然后找一个人安稳的过下半生。不过显然，田大力并不想放开她！宋兴芳因为专业一般，而且她的学习成绩也普通，再加上她还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好单位走了一圈后，她也只能去了7厂的北方公司。北方公司这名字一听挺大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大的单位呢！而实际上呢？北方公司不过就是7厂下属三产的名号，这么说吧，宋兴芳去的这个单位，算是所有来油专招聘单位中渣滓中的渣滓了！之前作者也和大家讲过，什么叫做三产单位！三产单位就是采油厂，或者工程处下属的一个科级单位，专门干那些没人愿意干的脏活、累活，以及和油田不沾边的活儿。虽然三产的规模挺大、员工数也不少，但实际上整个三产正式工人一共没有多少，而且属于典型的干得多、挣得少，而到了2010年代后期，三产更是自负盈亏，和油田彻底的脱钩了。而油田的三产，这几年倒是还算可以，但是97到02年之间，油田买断的那一刀，基本上第一刀就是朝着三产砍下来的，虽然后来三产倒也保留了一部分的编制，不过大部分的正式工，都在那次改制中成为了社会闲散人员。前世刘保田和宋兴芳没啥联系，虽然他后来在7厂干活的时候，他确实看到了宋兴芳，但是当时宋兴芳转身就走了。那会儿刘保田还以为宋兴芳瞧不起他呢，不过现在看来，估计宋兴芳当时过的也不怎么好，不想让刘保田知道她憋屈的人生吧。一个是觉得自己混的不好，怕初恋情人嫌弃！一个是对外宣称自己过的挺好，实际上过的一团糟，怕这事儿传回了老家。两个混迹油田最底层的人，当初谁也没想到，要真正去知道对方过的到底怎么样！有些事儿就是这样，当局者迷，当你真正从原先的那个地方跳出来以后，有些事儿似乎也就释然了。不过让刘保田没想到的是，田大力竟然也跟着去了北方公司。田大力学的是钻井专业，虽然这专业当初录取的时候分数低，但实际上以后的前景非常好，而且90年代毕业的油专毕业生，混的最好的一批人就是钻井专业的。因为钻井单位的工作环境差，员工学历普遍低，而且基层中有一大部分是外雇工，所以油专钻井专业的毕业生，后世真就混的不错。家里有关系就先不说了，这些人只要稍稍有点儿头脑的，混个副处那都是起步价。就像田大力这种没啥背景的，混的好一点儿的，基本上都能混个科级干部。相对于采油厂，钻井单位那边管的更松、油水更大、提的更快，所以能混到科级干部的，基本上到了退休的时候，在首都买套房，再剩下点儿养老的钱肯定够了。当然就算是混的不好的，那最次也得在井队当个小队长。虽然采油队、作业队的小队长也算是有点儿权利，但油水并不大，自主性也不强。但是钻井队的小队长就不一样了！虽然他手底下2、3十人大部分都是外雇工，但因为钻井队常年在野外，属于那种我干我的活儿、谁也管不着的地方，所以这其中的油水简直太大了。钻井队的小队长，他一年工资将近将近20万，再加上克扣点儿员工的午餐费、卖点用不了的柴油和废铁，一边也能多弄个十万二十万的。要知道，一般采油大队、作业大队的大队长，一年乱七八糟的也就是这么多钱。所以从长远来看，钻井是一个不错的单位，尤其对于油专这些上来就是干部的毕业生来说！当然就算是现在看来，钻井也比北方公司强了太多了！但是谁也没想到，在班里成绩不错的田大力，他硬是跟着宋兴芳去了北方公司，而这事儿传出来以后，不少人还觉得田大力这人是个痴情种呢。但随后，就有人传出，当宋兴芳听说田大力也签了北方公司后，她在寝室里哭了整整一个晚上。签约结束之后，刘保田所在的石油工程专业的学生直接被拉到了秦城实习基地进行为期2个月的实习。也正是因为实习时间长，所以暑假也就自然没有了。相对于其他学生的动手能力较差、现场经验不多，刘保田到了实习基地后简直是如鱼得水，小日子过的特别自在。而这段时间里，关颖的人事关系也调到了2厂，只不过相对于赵紫薇来说，关颖也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毕竟赵紫薇是郑理文下的令、关颖这边则是季白玉帮着运作的。虽然季白玉在油田手眼通天，但他毕竟只是一名科级干部，有些事儿多少还得收敛一些。不过季白玉倒也靠谱，他直接把关颖安排到了采油厂的档案室，而这地方基本上也就是养大爷的地方了。在实习期间，李鑫和曲大萌也真的喜结连理了。其实这个节骨眼结婚，并不是一个挺好的选择，毕竟这会儿李鑫没上班，也没啥人家关系，再加上他是农村出来的，老家也没啥场面人，所以这会儿办婚礼，李鑫这边多少有点儿寒酸了。不过相对于李鑫这边一共没来2桌人，而且来的宾客不是农村人，就是穷学生！曲大萌那边的宾客就有些不一般了。据说光处级干部就来了4、5十人，科级干部更是不计其数，甚至证婚人都是云龙油田的副总，可以说，从来没见过大世面的李鑫，这一刻算是他的前半生的高光时刻了。李鑫婚礼这一天，寝室的几个兄弟都到了，而坐在第二排的刘保田，当他看到李鑫和曲大萌站在舞台满脸笑意的样子，他心里多少有点儿五味杂陈。李鑫显然不爱曲大萌，而他虽然得到了想要的“权势”与“尊重”，而现场的所有人也似乎对他挺客气的，但实际上他真的得到别人的尊重了吗？显然没有！而且，李鑫一辈子都要活在曲大萌一家人阴影之下。而当婚宴结束后，寝室几个人吃饭的时候，他们也听到旁边女方的亲属嘴里听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李鑫竟然是倒插门！再来婚礼现场的时候，李斯还纳闷，这么大喜的日子，彩虹门的条幅上怎么能写错名字（李鑫写成了曲鑫），而财务老总证婚的时候，也是把李鑫的名字读成了曲鑫。而现在大家似乎明白了，李鑫当初为了能够娶曲大萌，他竟然选择了倒插门。对于这件事儿，李斯和孙伟倒是没说啥，不过吕义却一脸瞧不起的说了句：“以后生儿子都得跟人家的姓，以后当再大的官儿又有个屁用啊！”
但是显然，此时的李鑫并没有因为自己倒插门而感到羞耻，而他反倒是一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模样。时间一晃儿就到了8月31号，而在这一天，大二的全体学生都将坐车奔赴各个生产单位。虽然接下来的一年时间，这些学生的关系还在油专，但实际上他们已经是各个二级单位的员工了！等到一年后，他们的关系彻底落在二级单位后，这些学生也就可以真正的从事干部岗位，从而开始他们的仕途了。和往年一样，毕业生出发那天早上，不但学校领导要在大礼堂开一次所谓的动员会，而且还会邀请这一届中最优秀的学生进行发言！而刘保田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儿竟然会落在他的头上。刘保田犹豫一番，最终还是答应了这件事儿，回去也认认真真的写了一篇稿子。而在刘保田上场之前，院长魏忠良，他也滔滔不绝的讲了20分钟的话。虽然魏忠良这番话讲的多少有点儿露骨，甚至在刘保田看来，他的这些话甚至有些误人子弟了，但不得不说，魏忠良的这番话还真就算是掏心掏肺了。魏忠良的话中心思想就一个——成者王侯败者贼！往细里说就是，以后你们要是混不好，就他么别说自己是油专的学生。不过魏忠良的演讲稿还是挺鼓舞人心的，甚至让大家热血沸腾的，而那些本来还没有太多权利欲的学生，他们也都在这次聆听中长大了。魏忠良讲的是什么？就一点，让大家好好混、当大官！例如，以后每一年，油专都会组织校庆，但只有正科级以上毕业生才会收到学校的邀请。例如，整个云龙油田8000名科级干部，三分之一都是油专的毕业生，而且随着油专毕业生不断涌入，师哥师姐的事业逐渐成长，这个比例还会持续增加。例如，如今油田缺少年轻干部，往年油专有2年提副科、5年提正科的存在，而魏忠良希望所有学生打破这一个记录。虽然魏忠良说的这番话特别俗气，而且没啥水平，这要是放在后世，有人把他说的话发到网上，估计他一准儿得被人骂死，但是他说的这番话却在所有油专毕业生的心里撒下来了种子，并且生根发芽！而20年以后，当黄了十年的油专，再一次重新开张后，88届这一批毕业生中，也真的涌现了不少的人物，而这些人也真的掌控了油田未来的发展权！只不过大浪淘沙，这些曾经一度无比风光的处长、局长，最终落了善终的又能有几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