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隧道里面一片漆黑,没有太放肆的风,一切引人压抑与沉闷的因素应有尽有。众人的手电已经坏了几只,剩下的时断时续,在不同的方位交错闪烁着清冷的光。
远处的石龙子尸体硕大又笨拙,在微弱的光线里面看去像是一个恢弘的神秘建筑,人类站在它的面前会有一种渺小尘埃般的即视感。
那双红色的瞳仁在尸体后面若隐若现,空气里除了压抑的沉闷感之外还有一种类似于蝉蜕翅膀煽动的窸窣声响,有点像许久未曾上油的缝纫机齿轮的碾压声。
从发现了这第四颗脑袋之后便没有人发出声音,邹先生和胡铳子站的比较近,当下用战斗手势交流了一下。
胡铳子会意,缓缓地从自己的迷彩裤兜里面取出一把西格绍尔手枪,是p228那一款的,精度与安全性都不错,悄悄开了保险并安上了消声器,又将脚边的两个袋子踢给了邹先生。
邹先生缓缓的蹲下身子,伸手进袋子里摸索了半晌,最后掏出了一把反曲弓。
这种弓的上弦部分与一般的弓有所不同,弓弦与弓背有一定的接触,因而可以储存更高的动能并且能够减少直身长弓的层递效应,当然邹先生最关注的就是,他可以无声无息的造成最理想的杀伤效果。
两个人打着手势又交流了一下,邹先生的意思是并不要伤其性命,做事留一线总归是没有错的,万一真的是苏腾龙的伙计误伤了还真的不好交代。远方那对红色的眼眸依旧在远处不曾移动,浑然不知已经成为了一个活靶子。
不知道是谁先开了火,邹先生的弓箭射的力道很足,反曲弓的弦子发出了一阵阵古筝一般的波纹律动,当然这种说法可能过于玛丽苏了。
胡铳子在这一箭的空当连续打出了三枪,只不过听从邹先生的话并没有对准那双眼眸,而是用军人的经验判断打在了腿部的高度上。
枪声很小,但是在这个空旷的巨大防空洞里面还是造成了回响,枪口的橙色火光在徐长生的眼睛里炸开了三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开枪,吓得险些又坐到了地上。
“没有打中,都过我这儿来!”
邹先生突然开了口,胡铳子明白他的意思,从方才子弹的弹射声响便可以判断出来,很明显是全都打在了四周的隧道墙壁上了。
远处那双红色眼眸突然凌乱起来,可以看出这一下子让这个不知名姓的东西受了不小的惊吓,由于看不见他的身形,只有一双眼珠子在黑暗里不断地到处游走,拖出了两条暗红色的眸光尾巴。
“邹前辈!方才那洞里的翅膀扑棱声儿不是这肠虫,是上边儿那家伙!”佘小春一边往邹先生身后躲,一边惊讶的说出自己的发现。
徐长生仔细一听也听出来了些许熟悉,正是在洞穴里面听到的那种类似于翅膀煽动的声音。
“这玩意......生了翅膀子?”
邹先生和胡铳子不再留手,接连又追着远处的那东西打了几枪,这次胡铳子并没有带消声器,巨大的枪声在这个空间里显得振聋发聩,不亚于初春时节的春雷乍响。
子弹的反弹和墙壁的崩裂产生一簇簇嘈杂的混乱噪音,在这里极好的回声效果渲染下更加的令人心底发颤。
飞在空中的红眼睛越来越暗,最后一个闪烁便消失在了前方的黑暗中。
由于手电的能见度太低,这里面的吃光效果出奇的变态,即便是打着专用的高透光深潜手电也照不出去多少米,所以无法去看清那怪物的全貌。徐长生就更加不用指望,如今的一对儿眼眸肿的像核桃一般,短期内应该用不得了。
“咋个回事,这地底下的怪东西凭地是多。”胡铳子吹了吹滚烫的抢眼子,自顾自得抱怨了一句。
邹先生显然也是有些疲态,毕竟是刚从石龙子的肚子里面捡条命回来,当下在老饭勺的照料下休息了一会,又喝了苏腾龙递过来的一袋葡萄糖,勉强是有了一些力气。
“兽医大夫,我告诉你个话儿,你那些朋友应当是直接走的暗河水路,毕竟咱们下来的那个水下盗洞之后便直接进了这个洞,所以我便顺着寻思他们应当是也进了这个洞罢了。如今想来应当不是这个道理。”
苏腾龙听见邹先生提到自己的伙计,立时凑过去问道:“那邹先生,这话又怎么说?”
“你那些弟兄若真的是走的咱们这条路,怕是那石龙子这关都过不了,况且那肠虫尸首就在那边儿堆着,里头也没得你弟兄的脑袋,当然你若是非说那长着翅膀的东西是你兄弟的话我也就不噪耳了。”邹先生气喘的匀了些,开始调侃起苏腾龙来。
“瞧您说的,我就算是个兽医也不能带个畜生来搬山走穴儿,您真真儿是取笑了。”苏腾龙应承了一句,便央求邹先生接着说下去。
邹先生也不再打趣,接着说道:“既然你们的人并没有走这条路,那便是有了两个问题,一个是他们究竟是怎么走下去的,还有就是这条盗洞究竟是谁挖的,既然你们的人有了更好的路,那当时的人为什么又要费力冒险去挖这个洞?”
众人都是脑子浆糊,一时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徐长生机灵些,闻言应和了一句:“或许是挖洞的人觉着走别的路更加的危险,还不如自己开辟一条道路稳妥些,也可能是这些怪物都是之后顺着这条盗洞进来的或者是挖洞的人故意养在这里的也说不定啊!”
徐长生这话说得十分大胆,不过很显然不无道理。邹先生赞赏的朝他瞥了一眼,接着他的话茬说道:“和尚小友这话说到我心窝子里去了,我也是这般想法儿。”
“挖洞很可能是之前并没有其他的路,或者是当年这地下工事里面有一定的驻军因而无法明目张胆的进来,所以自己挖了一条通道,再或者就是其他的路风险更大才出此下策,不过若是这般想法的话,那兽医大夫的人应当也是凶多吉少了。”
苏腾龙一听这话吓得心里一抖,连忙问道:“前辈,您就给大伙说说,我那班兄弟如今应当是从哪条路上走的?”
邹先生听了也是沉吟了半晌,方道:“这个我也是不大清楚,毕竟这里面空间很大,能见度又很低,所以难保不会有咱们不知道的通路,我如今有个假设,如果感觉对了的话,你那班兄弟应当是从进洞之前便和咱们走岔道了,至于他们走的路吗,应当便是和尚小友所见的那片塌方了。”
“这里也有两种情况,一种便是这塌方里面有地方能过得去,他们过去了直接发现了和我们来的时候的那片水道相连通的地下暗河,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这塌方是你们的人故意弄出来的不让后来者涉足,从而强迫我们只能走那条盗洞。”
“不过这种假设可能性也很低,毕竟他们应当也不知道洞里面的状况,除非是他们进去过遇难又退了出来,或者是有人被石龙子吃了已经给消化了个干净利落,再者说他们也不会傻到自己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邹先生分析起来便没完没了,这个老江湖经验丰富着实不假,但是自身的疑心病和强迫症也实在不轻,即便是这种并不大关乎己身的事情也要反复推敲到底。
一时间众人听得烦了也就都各自休息去了,只剩下了佘小春、徐长生和苏腾龙这三个忠实听众。当然其中佘小春是碍于邹先生的淫威而被迫卷进来的。
徐长生和邹先生又探讨了一番,最终还是没有什么头绪只能作罢,毕竟是只要往前走找到了苏腾龙的人就可以问个清楚明白,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邹前辈,您还是说道说道方才那红眼睛怪物是个什么吧?”徐长生接着问了这么一句。
“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不是人,哪里有人会有翅膀子的,再者说还得了个红眼儿病。”邹先生随口说了一句,忽的眉头一皱,又补了一句说道:“等等,若说没有头绪也是不是完全没有,这玩意有可能是天蛾人。”八壹中文網
“这又是什么劳什子?”远处的胡铳子听了这话也来了兴致,一边擦着枪管子一边晃悠着走了过来,只不过这完全出于对自己放跑的猎物的好奇心。
“这玩意在查尔斯顿和西弗吉尼亚被发现过,当时我还算年轻,也是跟着前辈出去探海儿的时候遇着的。后来回国以后听长辈儿们说道,早在1926年中国便有这玩意儿了。”
“多的也就不说了,咱们老辈人的说法是不要沾染,因为遇见这玩意的人都活不过半年,咱们这行当里最伟大的摸金校尉也没猎过这东西。”
邹先生一边回忆一边念叨着,望见胡铳子和徐长生的表情不大自然,当下哈哈一笑又补充了一句:“别紧张,见着了也真的没什么的,毕竟我也见着了两回不还是活的好好儿的?”
当下谈话暂歇,射击天蛾人的时候,苏老大便领着两个自家弟兄追了出去,这会儿说话的空当从远处折返了回来,看起来有些气喘,只不过面色有些不大正常。
邹先生见着了忙询问结果,苏老大摇了摇头,但是却说出来一句更加让人震惊的话来。
他说,在隧道的尽头处,有一扇高达百丈的青铜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