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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很不好糊弄。
徐栀默默把手机收起来,接过糖,手指特意避开他捏着的部分,“……你们艺术生,真的很费纸,那一包纸,都是你俩抽的。”
陈路周笑了下,倒也没否认,眼神往回指了下:“还吃吗?”
徐栀剥开糖纸,塞进嘴里,摇头。
于是,他毫不客气地用手指点点前台台面,“那你买单吧。”
虽然说好是徐栀请,但不知内情的前台收银员小姐听见他这一副理直气壮吃软饭的口气,还是忍不住翻白眼。
陈路周说完就转身走了,徐栀看着他走回去把那包纸漫不经心地丢桌上,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只隐隐约约听见他带水带浆地调侃朱仰起,“节约点吧,哥,实在不行就让你爸改种树吧。”然后拿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脱在椅子上的外套转身出去了。
听说朱仰起复读过一年,应该比他们几个都大,这声哥叫得确实没毛病,但也就是听着怎么那么讽刺。
朱仰起炸毛:“靠,你看看你自己面前这都什么玩意,不知道还以为你在这干什么不正经的勾当了好吧!”
“……”
徐栀付完钱也往外走,手机正巧弹出一条老徐的微信。
光霁是个好医生:你外婆说让你晚上回来带个烤地鼠?
栀子花不想开:??
栀子花不想开:您用问号是不是也觉得这玩意挺难抓的?
光霁是个好医生:哦,是烤地薯。你晚饭吃了吗?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栀子花不想开:蔡蔡还在吃夜宵呢,不知道几点。
光霁是个好医生:那算了,我直接锁门了,你晚上睡蔡蔡家吧。地薯给外婆闪送过来好了。
栀子花不想开:……别,爸,蔡蔡今晚能不能回家还不一定。
徐栀发了一张下午蔡蔡染发的照片过去。
半晌,老徐回复:会高啊。
徐光霁惯用五笔,经常错别字连天,徐栀对她爸倒是了如指掌:是吧,蔡蔡会搞吧?
光霁是个好医生:我是说蔡院长的血压会高!!
栀子花不想开:……菜菜说支持您当院长!
**
庆宜市是港口城市,近几年省里大刀阔斧,市区早已鸟枪换炮,高楼林立,商圈简直比奥运五环还紧密。夷丰巷在市中心,当初东西两港为了争这快地,争得头破血流,甚至还闹出过人命。
最后谁也没得利,夷丰巷保留原貌,这个拥有着八/九十年代最原始风貌的小巷便在繁华的商业街茕茕孑立,反而成了网红打卡地,连带着附近烧烤店的生意都蒸蒸日上,不然以前这个时间点,哪会这么热闹。
烧烤店外,此刻还大排长龙,等位的队伍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推倒一片。徐栀一出去,看见陈路周无所事事地抱着胳膊,靠在门外的旋转木马等位椅上欺负小孩。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面前这个不过到他大腿根的小屁孩,拉仇恨地说道:“猜拳吧,赢了就把位子让给你。”
小孩不肯走,一副非要坐的样子,“我不,刚刚都输给你五把了,你作弊。”
他笑笑:“这么输不起啊,输了就说别人作弊。”
“那你怎么能把把都赢我啊。”
“因为你笨啊。”
小孩崩溃一瞬,徐栀生怕他下一句话就是你信不信我让奥特曼来修理你,徐栀这种时候总是很无语,因为每次被小孩这么问候的时候她都很想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奥特曼,但老徐说,要保护小孩子的童心。奥特曼是必杀技,是一种比警察叔叔还好用的利器。
果不其然,“哥哥,你怕不怕奥特曼。”
“怕死了。”陈路周说。
“那你信不信我让奥特曼来修理你,梦比优斯,奥特曼届的团宠。”
“是吗,团宠不都是最菜那个吗?”
“……”小孩简直要哭,“不要脸,哥哥你都几岁了,还抢我们的椅子。”
“几岁我站着也累啊,”陈路周欠了吧唧,“如果你要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叫你哥。”
这他妈什么妖魔鬼怪啊,小孩气得哇哇大叫,终于忍无可忍地气急败坏转身跑开。
……
徐栀走过去提醒他,“他好像去叫家长了。”
陈路周靠着木马椅,眼神轻轻淡淡地看她两秒,或许没带什么情绪,但徐栀总觉得那眼睛里有根看不见尽头的导火索,蕴藏着一股隐秘而巨大的力量。
他慢悠悠地回了句:“哦——”
徐栀掏出手机,调出录音功能——
陈路周看着她低头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手机:“你干嘛?”
“录音啊,”徐栀点开录音功能说,“万一遇上个无理取闹的家长怎么办,我等会帮你交给警察叔叔申诉。”
陈路周低头笑了下,人没动,慢慢撇开头,眼神落在不远处此起彼伏的音乐喷泉上,懒散地把双手抄进兜里,“第一次见面而已,干嘛这么帮我?”
心思不单纯啊你。
徐栀茫然看着他,“我以为介绍过名字,我们就是朋友呢。”
陈路周:“那你朋友太多了吧。”
徐栀认真想了想:“不多啊。”
话音刚落,耳边就响起一道急匆匆、感激涕零的声音,“谢谢你啊,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这家店这么挤,我爸爸腿脚不方便,去趟厕所都不敢,麻烦你了啊,帮我们占座。”
陈路周这才缓缓从椅子上直起身,对着那对父女慢声说,“没事。”
徐栀怔愣间,转头看见那家长还真领着小孩气冲斗牛地要过来说理,眼见这边是这番模样,转而劈头盖脸冲着自家小孩就是一通破口痛骂:“那位叔叔脚都这样了你还跟他抢座位!你要点脸!还吃什么吃!回去写作业去!”
……
暮色深沉,霓虹灯、广告牌混沌地耷拉在楼宇间,路上车流拥堵,喇叭声四起,身后是烧烤店里越来越热烈的拼酒声。
两人站在门口,等蔡莹莹和朱仰起扫完尾出来。
“他俩怎么还没吃完啊?”
徐栀拿着手机,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掌心。
陈路周仰头似乎在看星星,喉结异常明显,像被一块正方体的冰块顶出来一个直角,锋利而冷淡,半晌,他才低头笑着问:“怎么,怕被查岗啊?”
徐栀觉得天上的星星好像猝不及防地跑进他眼睛里,怎么会那么亮。
“不是,”她一下没反应过来查岗是指谁,以为是家里催她回去,看着他说,“我外婆想吃烤地薯,这个点我都不知道上哪儿去买。”
陈路周摁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
是挺晚。
这几年庆宜市评文明城市,在城管夜以继日的监督驱赶下,路边摊确实日渐减少,这个点虽然是夜宵摊的高峰期,但烤地薯这种入不敷出的生意,对于庆宜这种几年光景发展飞速,靠拆迁就拆出不少暴发户的城市来说,确实没什么人愿意做。
“你们家老太太睡得挺晚啊。”他半信半疑地调侃了句。
“嗯,吃不着还得发脾气,没开玩笑。”
“这么凶啊——”陈路周拖着音,拿后背抵上身后的电话柱,垂眼若有所思看着她,“我倒是有个办法。”
朱仰起接到电话的时候,嘴里正在大快朵颐地吸着最后一根骨头里的骨髓,“什么,你俩上哪儿去?烤什么地鼠?那玩意多难抓啊。哦哦,行吧,那我吃完给她送回去再过来找你。”
蔡莹莹这会儿才回过神,心神恍惚地开口:“他们俩去哪了?”
“说是打地鼠去了?”朱仰起挂掉电话,得,听半天还是没听清楚,“不知道,反正我的任务就是吃完剩下的骨头然后把你送回去。”
“哦——”蔡莹莹眯起眼睛,洞若观火地看着朱仰起,直白地问:“你朋友是不是想追我朋友?”
朱仰起刚把吸管插进骨头,瞬间怔住,“什么玩意儿?你说陈路周?”
“对啊,不然他俩为什么单独去打地鼠了?打地鼠多暧昧啊。”
“打地鼠有什么暧昧的?又不是去看电影。”朱仰起直男式不解。
蔡莹莹信誓旦旦,一脸“我还不了解你们臭男人”的样子说,“反正就很暧昧,你朋友就是想追我朋友,别说是我朋友主动的,她是绝对不会主动约的。”
“明明是你朋友更主动好吧,”朱仰起不屑地笑了下,“我觉得你就是想多了,我朋友才不会做这么不人道的事情——”
后来一想,陈路周不人道的事情确实也做了不少,朱仰起自己都愣了愣,紧跟着,他心里莫名窜起一股未明火,不知道是出于被人看低了人品和道德底线的怒气,还是其他的什么。他郑重其事地把手套一摘,义气十足地丢在桌上,看着蔡莹莹一字一句道:“反正就是不会,你说他要是去跟人约炮一夜情当牛郎还是什么的,那我不敢保证啊,但是撬墙角这种事他才不会干!”
蔡莹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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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路周其实搬过来不久,厨房冷冷清清,没开过火。他依稀记得前两天过来打扫的阿姨为了感谢他帮她儿子讲数学卷子,送过一袋地薯给他,不过他不知道放在哪。
徐栀看他思维缜密地连马桶盖都掀起来找了一圈,突然也有点犹豫,这东西要是找出来,她还要不要给外婆吃。
陈路周从厕所出来,见徐栀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往边上让了下拉开些距离,然后不动声色地从她边上绕过,才低头无语地睨她一眼,“跟着我干嘛?我还能在厕所偷吃啊?”说完,流畅干净的下巴颏往沙发上一指,“去那坐着,找到了我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