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沈怀年身上所有的设防都瞬间被击垮了。
夫妻五年，他虽然不太喜欢她，但却并非一点感情都没有。更何况，如今的她早不是当年的模样。
他缓缓张开双手温柔的将乔伊拥入怀中，才感受到她此刻身体的温度，比深夜里微寒的雨水还要冷上几分。她躲在他的怀里，像个迷茫而受伤的刺猬，颤抖着将自己身上原本锋芒的尖锐一层又一层的剥开，只剩下血淋淋的肌肤暴露在世人的眼光下，无处可藏。
“没事。”沈怀年不禁将她抱的更紧了一些，低低而温柔的开口安慰：“一切都会过去了，乔伊。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
“不会了！”乔伊拼命的摇头，抱着他嚎啕大哭：“过不去了，沈怀年。我好像，再也过不去了！我已经一步步走向深渊，再也最回不到那个最初的乔伊了。”
沈怀年看她情绪崩溃完全不能自拔，微微松开手强撑着乔伊的身体迫使她抬头，目光灼灼坚定道：“你不需要回去，现在的你就很好。”
乔伊还是摇头，双眼通红的问他：“那你能告诉我，这六年我到底怎么了吗？我们为什么要离婚？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疏远我，讨厌我？我一直联系不到我的父母，是不是连他们也不要我了？”
静谧的夜晚，窗外雨水滴答落在窗台。
也落在沈怀年沉默的话语中。
这些问题他不知道该从何回答，更无法告诉她父母的事情。婚姻原本就是一个难解的题，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并非一个人的错，这其中他也要担责。
所以他只能转移话题安抚道：“你浑身都湿透了，先好好洗漱，晚一点我在慢慢回答你的问题。否则再这样下去，会感冒的。”
沈怀年说着，起身就要走。
“你去哪？”乔伊一把拉住他的他，眼中透漏着害怕。在这样的深夜里，她真的不想一个人呆着，她怕自己会崩溃着被黑夜彻底的吞噬，最后陷入无尽的恐慌。
“我去准备一些药。”沈怀年垂首就看见了她的手，骨节分明纤细很是修长好看。
他的话音刚落下，门口就传来咔嚓一声清响。等沈怀年回头看时，刚刚半掩的门不知道怎么就被关上了，门边上还放着一个医药急救箱。他皱了皱眉头，就懂了。
门口，老太太还拉着小宝的手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这个时候不要说话。然后收好钥匙，牵着小家伙的手赶紧就逃离了现场。直到回了房间，才给一直抱着超人公仔的小不点解释：“太奶奶这么做啊，都是为了让爹地妈咪的感情变得更好，知道吗？”
小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大大的眼睛里藏满了疑惑，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径自爬上了床。
卧室内，沈怀年微叹了一口气，俯身将医药箱伶了起来。不用猜就知道，只有老太太会做这种幼稚的行为了。他也是无奈，拿着医药箱回头看向乔伊说道：“你快去洗漱吧，今晚我不走了。”
乔伊的情绪仿佛断了两秒钟，才又听他继续补充：“奶奶把门反锁了。看样子，天不亮她是不打算罢休的。我，睡沙发就好。”
话已至此，他看乔伊还是不为所动，敛了敛眉头朝她靠近了几步：“还是，你想让我抱你进去？”
乔伊立马站起来了，二话不说进了浴室，不多时就传来哗哗的水声。
她在浴室里呆了许久，久到沈怀年已经把沙发铺好准备入睡了，却迟迟没有见她出来。他的心里一沉就有点担心，想起刚刚在门口看见她时的样子，就担心她会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
“乔伊！”浴室门口，沈怀年赶紧敲了敲门，可是里面却没有什么动静。
他正准备强行破门进去，门口却传来乔伊碎碎轻轻的声音：“那个，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我的睡袍忘记拿了，就在你左边柜子第一格的上面，白色的那条。”
自从分居后，沈怀年就很少进过她的房间。他打开衣柜，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白色的睡袍，便自行找了一件睡衣递到了浴室门口。
“谢谢。”乔伊伸出细白的胳膊，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夺了过去。她站在门后，精神看上去稍微好了一些，可眼眶仍旧是红红肿肿的。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不仅有睡衣还有女性的贴身衣物，脸上顿时就火辣辣的。
推开浴室的门，卧房的灯已经熄灭的差不多了，只留了她床头的一盏小台灯泛着微光。沈怀年就睡在靠飘窗的沙发上，他的背影有些朦胧看不真切，可偌大的卧室里却到处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这个味道让乔伊的心里变得踏实，她不知道他睡了没有，只是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的取了一张毛毯，偷偷的落在沈怀年的身上。然后低低说道：“谢谢你，沈怀年。”
沈怀年没动，目光复杂的看向窗外阴沉的夜空就听到耳边传来咚的一声，然后是乔伊的闷哼声。想必是撞到了什么地方，然后她就一步三蹦跶的钻回了床上，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窗外的雨还没有停，伴随着沉默深夜里彼此的心跳声，滴答滴答噗通噗通交相呼应。乔伊实在睡不着，她偷偷睁眼打量着黑暗角落里那个男人的方向，试图在脑海中描绘出他此时的轮廓来。不由自主就觉得，其实沈怀年也不算是个多么糟糕的丈夫，至少他对孩子关怀备至视若珍宝。婚姻走到这一步，最该承担责任的那个人是她。
也许，是到了离婚的时候了。
“沈怀年。”她轻轻的开口，暗暗告诉自己如果他没有回应那就在自私一点，在多拥有他几天。可是沈怀年却在那个黑暗的角落里，忽然回应了她：“没睡？”
乔伊连苦涩的笑都挤不出来了，也许这就是命运。
她缓缓开口，点点头：“嗯。我想好了，等天一亮我就签字离婚。”
她没由来的忽然一句话，让沈怀年翻过身视线看了过去。从他这个角度而去，刚好能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见她此刻羸弱的微表情，然后又听到她开口：“你放心，我不会和你争孩子的抚养权。可是你可不可以答应我，让我可以经常见见小宝？”
时间仿佛过了许久，沈怀年都没有吭声，安静的卧房里乔伊只能听到他微弱的呼吸声。她以为他连见孩子的权利都不想放手，正想继续说什么，却看见沈怀年高大颀长的身影从黑夜中走了出来：“你不是想知道我们为什么结婚吗？我告诉你！”